第26章 以命换命

外头已经是正午，日头正烈，灼热的阳光烤的辛思懿心烦意乱，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楼容绥。

她似一具行尸走肉般直直的朝辛府走去，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被他全部打到一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硬生生的闯到了祖父辛文硕的屋子里。

“思懿，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她看着面前的辛文硕，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从没有打心里尊敬过这位祖父，这大概就是现世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祖父，大不孝孙子辛思懿，求您交出医治骨枯一毒的蛊虫。”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头。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辛文硕的气的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脸色发青。

“大不孝孙子辛思懿，求您交出医治骨枯的蛊虫。”

她的眼泪已经在地上洇开一片了，额头因为重重的撞击，现在已经发红。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七殿下中毒了，你是不是要去救他！”

她听到这里，猛然抬起了头。

“祖父既然猜了出来，就请您交出来吧。”

她说完又一次狠命地朝地面磕了下去。

“混账，你既然知道咱们府中有，想必你也知道了它可是辛府的保命符啊。”

说完辛文硕一个茶杯砸了下去，滚烫的茶水溅了她满手，但是现在的她早已经麻木了。

“你这是要……你这是要赔上全族人的命吗？”

她咬紧了嘴唇，心里一阵酸楚，这全族的人，既包括她，也包括她的爹娘。

“不是的……祖父……若是今日救活了七殿下，他会保辛府无虞的……”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没了力气，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推辞罢了，真正做决断的还轮不到七皇子，而是老皇帝楼御千阳啊。

“你个混账，孽子，你怎么就能确保七殿下一定能保证全辛府人的性命。”

辛文硕气的面色铁青，一张嘴就露出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像是能把人生吞下去一样。

“祖父……祖父……”

突然她的脑中猩红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楼容绥那张尚在病中的脸。

她猛地起身，抽出自己随身配的剑，直直的指向辛文硕。

“祖父若是不救，孙子现在就杀光辛府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辛思懿。”

她回过头去，自己父母带着辛府所有人跪在了院子里，她母亲赵氏冲了上来，径直给了辛思懿一个耳光，打的她耳边嗡嗡作响。

辛思懿抬眼看了看自己母亲，发现母亲的眼中噙满了眼泪，眼角的细纹已经渐渐多了，鬓边的白发也在慢慢生长。

“娘，今日我是一定要拿走蛊虫。”

说完，提剑就朝辛文硕走去，那辛文硕早就吓破了胆子，脸色已经灰白，只能软软地坐在椅子上，口中不住的念着混账二字。

“思懿，你是不是疯了？”

她母亲在身后嘶吼着，全然不顾自己主母的形象。

“娘，孩儿没有疯，七殿下是为了救孩儿才中毒的，孩儿不能眼看着七殿下死，尤其是孩儿明明可以救下他的时候。”

突然院子里传来辛思燕尖锐刺耳的声音。

“辛思懿你可真是个白眼狼，你要拿我们的命去救他，凭什么呀”

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听自己要被杀死了，才忍不住说话的。

辛思懿一听，直接提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所有人都是一惊，似乎他们没有料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辛思懿会做出这种事。

她手上微微一发力，领口的衣服就已经被削去一片了。

明明是辛府里的人要杀她，是楼容绥救了自己，但此时那个凶手就在这一众人之中，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辛思懿认命的闭上了眼，流下两滴泪来，她缓缓的松开了架在辛思燕脖子上的剑，冲着祖父说道。

“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这人我救定了，搭上多少人的性命，我都不在乎！”

说完她再次提起剑，严重的狠辣让她母亲赵氏一惊，晕了过去。

辛思懿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神智似乎有些被唤醒，她又看了看父亲，他是个一直都很懦弱的男子，此时只能搂着自己妻子，什么话也不敢说。

“娘……”

赵氏缓缓睁开眼睛，眼泪肆意的流着。

“你还有脸叫我娘，你不是说搭上多少人的性命都无所谓吗？”

辛思懿蹲下去，一把拉住自己母亲的手。

“你放心娘，等我救活了七殿下，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她正准备起身，突然感受到她娘在微微的拽着她。

“思懿，如果今日你真的救活了七殿下，你真的就能心安吗？”

一道重雷劈在了辛思懿的心上，她一直都忽略的一道，良心的谴责。

“娘了解你，如果为了救他一人而搭上了全辛府人的性命，娘知道你心里会不安一辈子的……”

赵氏感受到了辛思懿的迟疑，继续说着。

“你看看现在跪在你面前的上上下下，他们所有人都因为你这一举动，断送了生命……”

辛思懿抬头环顾了一圈，看着仅仅是家里有头有脸的人跪在这里，就将将跪了一院子，还有无数的仆人，小厮，或许根本都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她决定了，这辈子欠下的债，下辈子再还吧。

辛思懿放下了母亲的手，抬腿就要向辛文硕走去。

突然衣角被人死死拽住，她回头看去，只感觉心都要裂了。

她母亲赵氏与她父亲跪在地上，低着头，她母亲还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角。

“爹……娘……你们……”

她双手无力的放下，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她其实已经做出了抉择。

辛思懿终究不能看着这么多人不明不白的死去，而原因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念。那么自己欠楼容绥的债，只能自己还了。

她失了魂一般的慢慢往外走，再也不看身后的人。

太阳已经缓缓落下去，仅剩一点点还露在外面不肯下去，给京城染上了一层血色。

辛思懿算算时间，楼容绥差不多要醒了，自己还是死在他前面吧，不然看着他死的话，对自己来说太残忍了。

“辛大人，你终于回来了，殿下醒了，蛊虫呢？”

策林一脸欣喜的看着她。

“对不住。”

她留下呆愣在原地的策林，怔怔地朝屋内清醒的楼容绥走去。

“你不是去沐阳郡主那了吗？为什么？难道她不肯救？”

策林追了上来，在她身后喊着。

她看着楼容绥复杂的脸色，和依旧英俊的面庞，贪婪的想再多看一会。

“我没有去沐阳郡主那里……”

楼容绥眉头紧锁，隐隐有些怒气升腾起来。

“为什么？辛大人，你为什么？”

策林还是在她身后咆哮着，而她也还是怔怔的看着楼容绥。

“我们一命偿一命，我会先死在你前面。”

说完就要去拿楼容绥的剑，她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尖利的声音刺破宁静。

“辛大人留着你的命，一会再死吧”

是连淑慎！

她回过头去，只见连淑慎依旧是一袭红衣，但是神情是少有的严肃，她手拿着一个镶满宝石的盒子，快步向楼容绥走来。

“老堂主，这就是那个蛊虫，请您赶紧为容哥哥救治吧”

辛思懿心里竟然有些欣喜，太好了，至少楼容绥已经不用死了……

“既然辛大人说要偿命了，就请你来为容哥哥换血吧”

连淑慎趴在坐在床前，与七皇子一起看着她，不同的是连淑慎眼中的是挑衅，而七皇子眼中却是震惊，他从来没听到什么换血！

“老堂主，不是给本王解毒吗，为何要换血？”

辛思懿看着他，眼里的决绝已经覆盖一切了，她宁愿眼前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样重的人命负担，就让她自己来扛吧。

“老堂主，请开始吧”

她微笑着看向老堂主，表明了她的决定。

“不！”

“万万不可”

楼容绥与策林异口同声喊道。

“辛大人，要来也是我来，你是朝廷命官，这次殿下中毒是我保护不力，理应是我来”

她眼中含泪，她动摇了，她真的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楼容绥，在他对自己的感情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离开。

“不策林，你给本王住嘴，若是本王只能依靠换血活下去，那本王宁可不结这毒。”

楼容绥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二位都不必争了。”

一直沉默的老堂主缓缓张口。

“看来殿下并不愿意接受此法，那么这条蛊虫就作废了”

辛思懿一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是说换血就可以吗？”

老堂主看着辛思懿，神色不明。

“在换血过程中，两人必须都是心甘情愿的，这就意味着，要殿下主动吸走那献血者的血，殿下，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