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切肤之痛

司马师刚点了点头，司马昭就从外边赶回来，一脸的风尘仆仆，头发上还滴着露珠，看起来有些狼狈。

“二弟？”司马师抬头看一眼司马昭，“你这是怎么弄的？”

司马昭拿掉衣服上的树叶，大口喘着粗气，“猎户挖的陷阱，我没留神。”

“回来就好，”司马师说道，眼中晦暗不明，穿过人群，司马昭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夏侯徽。“大嫂？”

喊出这声音的时候，司马昭脸上半点惊讶都没有，只是眼珠子瞪的溜圆，活像戏台上唱戏的小丑。

司马柔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仵作低下身来，准备给夏侯徽验尸。

“别动！”司马昭突然出声勒令住仵作，“我大嫂岂能在这里众目睽睽的叫你验尸？”司马昭的声音异常凌厉，仵作吓得半天没敢动。

“无妨，”司马师出声，“你大嫂……已经走了，验尸过方可入殓。”

有了司马师的话，仵作蹲下身准备继续验尸，司马昭上前，一脚踢开仵作，“我大嫂是清净之人，你这脏手，还不去洗洗。”

仵作委屈的看了一眼司马师，“小的方才洗过。”

“二弟，”司马师瞪了司马昭一眼，“大哥知道你尊敬大嫂，但是现在天寒，大家都在，就别讲究了。”

司马昭只好安静。

“回将军，”仵作把白布又重新盖回夏侯徽身上，“夫人这是被钝器所伤，”仵作拿出手帕，虽然夫人脸上有些水，但致命的伤还在腹部，她是被钝器所伤，并非溺亡。

司马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狠狠瞪了仵作一眼。

司马师这才想起，刚才和司马昭在一起的还有司马伦，便开口问到，“二弟，三弟呢？”司马昭先是慌乱，接着又说道，“那个，三弟还没回来，有些事要处理。”

看着司马昭不太自然的脸色，司马师明白，这事情跟他脱不了关系。

方才在山洞门口那一声惨叫必定是夏侯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司马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把大少奶奶抬回房间，明日入殓”。

司马懿始终站在一旁，不曾开口。

回到绣楼，司马柔抬头看着自己房间的陈设，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夏侯徽帮她归置的，可是现在，夏侯徽说走就走，根本没给她留下什么念想。

想起仵作的话，司马柔越发觉得不对，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门外的动静。

司马柔住的绣楼是司马家最为偏僻的院子，此时，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鞋子上，今天晚上，司马府怎么会进来毒蛇，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条。

会不会是今晚那个神秘黑衣人做的？司马柔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

门外似乎有人，司马柔坐起来，紧紧的抱住被子，缩在墙角，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柔儿？”

是司马懿。

司马柔长长呼出一口气，可吓死她了，打开门，司马懿就将她推进房间，食指竖在唇边，“别出声。”

司马懿进来，悄悄点上房间里边的蜡，借着昏暗的烛光，司马柔看到司马懿的脸色好像并没有白天那么差，反而看起来还健康的很。“翁翁找柔儿什么事？”

司马柔出声问道，司马懿把她拉到一边，“今日你母亲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如何向夏侯家交代。”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司马柔纳闷，司马懿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她提这个，“翁翁不必挂念，都是那贼人可恨，想必舅父那边也不会过多的为难咱们。”

一句“咱们，”说的司马懿这是心花怒放，他拍拍司马柔的手，“柔儿，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司马家的子孙。”

司马柔点点头，司马懿欣慰的笑了，“记住，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咱们司马家，劫数将至。你定要保全好自己。”

这话说的司马柔更加不明白，“孙儿就快嫁进郭家，请翁翁放心，孙儿定不会说出什么。”

这话一出口司马柔就后悔了，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不过司马懿倒是欣喜，“柔儿转眼都成了大姑娘，翁翁还真的有些舍不得，郭家那边，刚好赶上你母亲出事，想必婚期会拖一阵，柔儿若是真心不愿，翁翁可以为柔儿做主。”

这什么意思？可以不联姻？司马柔看着司马懿，“可这婚约已经订下，再说，柔儿知道，这桩婚姻对司马家来说至关重要，柔儿不愿因自己而连累整个司马家。”

司马懿嘴角弧度更高，“我司马家竟能出如此通情达理的奇女子，真乃司马家之荣幸。”

绣楼里微亮的光引起了司马昭的注意，司马昭正要上前去绣楼，却在飞身的时候撞见了司马师。

“这个时辰，二弟施展轻功这是要去哪里？”司马师问道。一双剑眉下的双眼十分有神，司马昭打小最怕司马师这个表情，此时撞见，倒真是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想到司马师竟然没回房间，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小弟只是出来透透气。”

司马师显然不相信，“你今日在山洞中百般阻拦，可是你大嫂在里边？”

司马昭心下一沉，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大嫂今日……”故意岔开话题，避而不谈。

“你我一同长大，你休想瞒我！”司马师上前一步，“你大嫂知道了我们司马家的秘密，但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你怎么能！”

“大哥，我……”司马昭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伸手一抹，就算是烛光昏暗，也能清晰的看出司马昭脸上的隐忍，司马昭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颤抖，伸手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往自己喉咙上割去，却被司马师拦住，“男儿有泪不轻弹，事已至此，明日你大嫂入殓，你早些过来。

司马昭点点头，“大哥，小弟对不起你！”司马师叹口气，“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你大嫂还是夏侯家的人，但她毕竟是我们司马家的媳妇，这......”司马昭强行挤出几滴眼泪，陪着司马师一同哀伤，“大嫂这么多年对我们司马家也算是尽心尽力，现在.....”

看着司马昭哀痛的样子，司马师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他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感觉像是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你先回房，别让别人看出端倪。你大嫂的事情，我会留心的。”司马师脸色渐渐阴沉，司马昭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口。

“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