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弄丢了爱情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

窗户之外的世界早已变得朦胧不堪，点点雨水汇聚成流，又顺着窗沿缓缓划过，我趴在桌子上，透过这扇窗，如同一个局外人，望着那些忙碌的人，来往的车以及不曾停歇的雨。

此刻正值上班高峰期。

现在还能逗留在咖啡厅里，闲情逸致喝着拿铁的人，除了我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这里显得异常安静。

台前放着一首《爱之梦》，低沉缓慢的音乐，像是浓烈的酒精，让我久坐不安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舒缓。

不得不说，这首曲子真是恰到好处。

我不爱古典钢琴，却唯独对李斯特的这首曲子最为熟悉。

我现在都还记得，大二那年，我因系里组织的一场歌唱比赛拿了二等奖后，就被学生会的人相中，并邀请进了校园播音室，做起了播音主持。

播音室的角落里放着一台老旧钢琴，一块红布罩着，落满了灰尘。

听学长们说，那台钢琴是当年一个非常有才的艺考尖子赴德留学之前赠送给一位音乐老师的，老师没有收下，反而是转让给了学校。

可惜，在那学生离开没多久，老师就辞职了。

这台钢琴就被教务处给保留了下来，放在播音室以备不时之需。

平常播音室放送音乐或者节目都是由电脑进行操作，既方便又快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方式。

当时，不少同学还说，就算真要演奏，也不会有人傻到用那么老旧的钢琴吧？万一音差跑调了，岂不是当着全校同学闹笑话？

这话在理。

可我还真就当了那个傻子。

在一次寻常的播放活动中，由于下发的节目单需要在最后完结时放上一首李斯特的《爱之梦》，可偏偏电脑突然故障，连不上校园网了。

临时更换节目单也来不及了。

于是，在众多同学惊讶的目光中，我硬着头皮掀开了那张满是灰尘的红布，当我坐在钢琴面前时。

同属播音室成员的闺蜜，拉着我的手，崇拜的说：“呀，青青，看不出来你还会弹钢琴啊？”

我哪里会弹什么钢琴？不过是念小学，上了一年的钢琴基础课而已。

幸运的是，当初传授我们技艺的那位老师，最拿手的就是这首曲子，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他在琴房里练习。

听了整整一年，耳濡目染，多少还记得一些。

为了配合我，闺蜜连忙用手机找出了《爱之梦》的五线谱。

至于结果，当然是可笑至极。

十个音符，我差不多按跑了八个，节奏也不对，更为糟糕的是，这架钢琴放置太久，琴弦都拉松了不知多少，从没修过音。

那一天，听说因为这首难听的曲子而跑到播音室楼下来骂人的学生有好几百个，要不是因为播音室大门紧闭，恐怕我早就被一群人拉下去批斗了。

后来，见势不妙，还是闺蜜连忙打电话找来了何明。

他是系里公认的全能型天才，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连钢琴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弹得无比惊艳。

难怪他随时待人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却仍旧能俘获大批少女的芳心。

那时我和他还不是很熟，顶多算个普通朋友，也不知闺蜜是怎么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总之他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赶来了。

何明一过来，我便下意识的想要停手，哪料他二话不说直接找椅子坐在了我旁边，并认真说：“四手联弹，你知道吗？”

我红着脸说：“基本音阶都快忘得差不多了，还四手联弹呢，你要是会，就直接上吧，不用管我。”

说完，我就准备起身。

他却一把摁住了我的肩膀，“这事儿因你而起，你得为播音室负责，况且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大名，你要是不管了，以后遭人骂了也是活该。”

我想了想也对。

西南科大的播音室多专业啊，这么多年的声誉要是毁在我手上，我不得愧疚到死，至少我得替自己找回场子。

由于实在推卸不了这个责任，我就又坐下了。

何明说：“你照着自己感觉来就行了，我在旁辅助你。”

闺蜜唯恐天下不乱，还把话筒往我们面前递了递。

之后一首与众不同的《爱之梦》便随着校园广播传遍了整个科大。

我本弹不准，但有着何明这双妙手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音符也很自然的转换过来了，我相信，哪怕是我随手乱摁，只要有他在，一样能弹出一首优美动听的曲子。

曾经教我钢琴的老师说过。

四手联弹，需要很高的默契，而默契来源于人的心灵，只有将对方放在心中，才能弹出与之匹配，动听的音乐来。

所以，我很惊讶。

惊讶何明与我的默契，惊讶他弹琴时的专注，更惊讶他对我的了解。

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因为一个男生而对钢琴产生了些许兴趣。

那也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我回过神来后，咖啡厅的曲子早已放完了，桌上的拿铁也凉透了，我随便喝了一口，冰冷入喉，像是塞了一大块冰块在肚子里。

非但没有好受一点，反而更加觉得冷了。

就算他没有来找我，我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我本打算等雨停了，然后再找住处，可这大雨洋洋洒洒，没完没了。

我拿起手机，才发现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屏幕之上，满满当当只有两个字，“何明！”

“何明……”多么明朗的一个名字，每当我念及这两个字时，总会不自觉压低声音，唯恐被人发现。

“何明！”我又轻声唤了一遍，并用手指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下来。

尽管我知道，无论我在这里说多少次，喊多大声，他都不会听到。

我幻想着，他会突然出现，就像是电视上的那些老套情节一样，虽然老套庸俗，却让我无比奢望……

然后，他就真的出现了。

如同一道光，毫无预兆，他焦急无措的影子穿过人群，映照在窗户上，显得格外深刻渺小。

我缓缓站了起来，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上，透过指尖，触摸着他的影子，却是阵阵冰凉。

美晴曾经问我：“追逐不到的影子，还会继续追逐吗？”

他站在大雨中，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四处询问着路人，可问得越多，失望越大，恐慌与焦急快要将他压垮。

“青青，你在哪儿？你回来，回来啊！”

他脸上写满了痛苦，寻找的脚步却不曾停歇，终于压抑不住的思念全都涌出，何明撕心裂肺的呼唤着我。

声音逐渐远去，身影渐渐消失。

当我推门走出，何明却早已路过转角，不知了去向，大街之上的人好多，天色好黑，他淹没在了其中，任我怎么寻找都再也找不到。

这时，风停了，安静了，我与他也错过了。

雨却还在下！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