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却已经是在七月下旬了。
虽然海滩就近在眼前,可托伤势未愈的“福气”,这段日子里,我除了被允许在病房内活动外,其他地方是想都不要想。
而每当我有意无意地提醒何明,他总是用一副说教的口气,什么海边湿气大,我处在恢复关键期,不利于伤情,又或者是医生不让出门云云。
好吧,远的地方我不去,我到走廊外面散散步总可以吧?
抱着这个想法,我趁何明去替我取药的空闲,独自一人偷溜到了病房外面,结果刚顺着楼梯往下走,就开始头晕目眩犯恶心,要不是路过的一位护士看我脸色不对劲,急忙把我搀扶回了病房,我真有可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事后可想而知。
何明板着脸色,教训了我大半个下午,我发现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话才会特别多,平日的他,足以诠释“沉默是金”的本色!
何明还厉声说:“要是你嫌这点伤还不够痛,又何必回来躺着?”
紧接着,砰然一声,毫不意外地他摔门而去。
至此,我是再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了,因为何明生气起来真的太令我害怕了。
一方面是他会为我担心,另一方面我现在这种状况也确实不利于行动,一来二去我就打消了外出的念头,乖乖地待在房间里疗养。
虽然何明教训起我是一点情面都没留,但晚上回来,他还是带了一份我爱吃的三鲜馄饨。
薄薄的馄饨皮内包裹着美味的三鲜,一口下去,总是让人回味无穷,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了这一碗三鲜馄饨,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大街小巷。
并非是找不到馄饨,而是这里没有A市特有的那种豆酱,尤其是这种海滨城市,商铺卖的最多就是海鲜了,馄饨豆酱是A市才会有的特产。
这一切的开始,仅仅是因为那句我想吃馄饨。
要是一早知道会给他添这么多麻烦,我想我也不会脑子一热就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来。
我吃得正起劲,就听到何明说:“以后再犯那种错误,这馄饨你也就别吃了。”
他这一句话吓得我手中的筷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不过,仔细想想,他会这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要是真从楼梯上摔下去,这只手没好,另一只手也断了,伤上加伤,那才是惨不忍睹。
我不敢答话,埋头默默吃完了晚餐。
这些天,何明每天要待到很晚才会离开,那个时间段,我差不多已经入睡了,早上一睁开眼就又能看到他。
他仿佛无时不刻陪伴在我身边。
老实说,我心里还是免不了微微窃喜,我觉得,这次骨折住院也不完全是坏事嘛!
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想差不多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了,那点喜悦,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了。
何明似乎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哪怕是他来了医院,那个公文包仍旧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半步。
他除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剩下的那些时间,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会陪着我一起看会儿电视,而大部分他都会躲在隔壁的屋子里工作。
所以,那间本应作为病人疗养的区域,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日子虽然无聊,但却过得相当平静。
苦苦坚持了三周之后,由于恢复得很不错,主治医生终于将我左手的石膏给拆除了,当他把那笨重东西给拿走的瞬间,我好似去掉了枷锁的囚犯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医生给我开了治疗骨伤的药,说我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脑震荡也已经没有影响了,只要不受太大刺激就没事。
拆除石膏的那天,何明也在现场,当他听完医生的话,竟如释重负地长长叹了口气,原本沉着的神色也一度变得憔悴不堪。
那一刻,我觉得他才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此前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我住院的这些天,其实他比我更累,也更着急。
一想到他每天天未亮就匆匆赶来医院,一直待到天黑才离开,也许回去之后还要接着加班,再加上招标案的事情迟迟未能得到妥善处理……
我从未想过,如此精神抖擞的一个人,不过短短的半个多月就颓靡成了这幅样子,那种压力,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
我对他说:“何明,你去休息一下吧。”
何明端了一杯水递到我手里,他只是说:“该休息的是你,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说完,他拿起公文包又把自己关进了那间屋子。
我在这一边始终坐卧不安,尽管我知道他工作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无故打搅,但我真的很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我可不想,我刚痊愈他就倒下了。
于是,我冒着被他教训的风险,轻手轻脚来到了那扇门外,我先是轻轻敲了两下,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
我轻轻一拧,才发现房门没锁,当我推门走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心头猛然袭上一抹痛楚。
桌上散乱着各式文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文墨的香味。而何明则靠在椅子上,手里捏着未盖上的钢笔,而他却微闭双眼,早已安详地沉睡了过去。
我悄悄拿掉了那支笔,又收拾好了桌上的文件,他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平日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像这种马虎大意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该是疲倦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连一支小小的钢笔都来不及盖上就睡了。
我看在眼里,却痛在心上,看到他这么拼命,我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而我为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是没用!
海边的风很大,我怕他就这么睡会着凉,就去外面找护士多要了一张毯子。当我把毯子轻轻盖到他肩膀上时,他却突然摁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对,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我这就出去。”
我慌慌张张转身要走,而何明却转头命令道:“你给我回来。”
听到他这冷淡的语气,我愣在门边,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最后,我还是拗不过他那咄咄逼人的视线,只好乖乖地退到了椅子旁。
我以为他又要数落我的不是了,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然而,一道温热的气息却靠近我耳边,随后我才感觉到有一双手从背后缓缓圈住了我的腰。
我被他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那张看起来不怎么大的椅子,居然真的可以容纳下两个人,他温暖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吹拂在我颈边,让我也禁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何……何明?”
他闻着我的耳发,喃喃自语:“要什么毯子,我要你就够了。”
随后又一把抓住了我乱动的手,他用那双清冽的眼眸盯着我,低哑着嗓音问:“青青,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还弄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他已然不顾一切地袭上了我的唇,我的神经猛然紧绷起来,我含糊不清地喊着他的名字,“何,何明,何明……”
可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顾深深地吻着我。
等他终于愿意放开,我却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躺在他胸怀里,我用手指在他胸口上不断游走。
“何明,我伤势还没好全呢。”
他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
话虽如此,他却抱得更紧了些,他望向窗外的海滩,说:“明天,我就带你去看海。”
“还有,记得早点起床!”
呃……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个,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沉思片刻,我恍然大悟:“明天难道是你的生日?”
他笑着摇头,我皱眉问道:“莫非有特殊的节日吗?”他仍旧摇头,“都不对。”
“那……好吧。”我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扬起嘴角,轻柔地吻上我的额头:
“傻瓜,因为,明天是……
我爱上你的第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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