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茹走在回衙门的路上,手中握着缰绳,怀里揣着一件红玉坠,腹中钝痛还在,不过已经不大碍事,身后跟着一只雪白的大团子。
颜欢走后许久,两人僵持着没有交谈,最后君毅琛半个身子倾出小亭,站在小亭旁的小侍各个低垂头颅,装聋作哑。
白雨茹看了不自觉也低垂眼帘,君毅琛虽能扮做浪荡子流连花丛,却依旧引得闺阁中大家闺秀翘首以盼,果然还是有些本钱。
磁性的声线响起,问白雨茹丢失的是个什么物件,竟心急地折回去找,白雨茹低下头颅呐呐道:“一件母亲留给我的红玉坠。”
他竟半抬起眸子,黑色的眸子流连于白雨茹的身上,末了开口:“本王在衙门答应过你要给你赏赐,不如就赏给你一个红玉坠吧。”
君毅琛话闭,又微合上眸子,依靠在红栏杆上眯着。
一个扎着菱角小辫的小侍走出,再回来时端木盘上面放着三个样式不同的红玉坠。
红鲤鱼,血海棠和一块尚未雕刻的盈盈发亮的红宝石。
君毅琛睁开困顿的双眼,站起抖抖华服,走到小侍跟前随手拿了一块红鲤鱼丢给白雨茹,道:“血海棠不太吉利,另一块不大雅观。唯有这块鲤鱼雕的圆润可爱,不如要这个。”
白雨茹接住玉坠,拿在手里观看,道:“谢王爷抬爱。”
他从鼻孔哼出气来,算是应了白雨茹的道谢,径自走出小亭,“日头大盛,宇儒公子也该回衙门了。”
白雨茹走出毅王府,对于君毅琛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想到四条无辜的人命,她不能无动于衷。
她不是冷血僵尸,可以亲眼见了南家镇南阿才及其妻儿死状的时候,可以转瞬即忘,鲜血淋淋的尸块堆积在眼前,两个稚子无辜离开人世,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浮现。
白雨茹痛苦的蹲在毅王府的墙角,青色的墙壁上带着一点朱红,青葱玉指扣进墙缝里,白皙的指缝进了泥土石灰,肚子一阵阵痛,她心里算着月事,还不到时候。
她的额头流出虚汗,闭上眼睛捂着肚子后背贴在墙壁上,大约过了半炷香,小六偷溜出王府,循着气味找到蹲在墙角的白雨茹。
白雨茹虚弱地睁开眼睛,愠怒中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甜蜜,“你怎么又跟来了,傻狗。”
小六围着白雨茹打转,哼哼唧唧地叫唤。
白雨茹摸上它雪白的绒毛,手底的温暖传到身上。
萧远出来找狗,远远地看见白雨茹,径直走来,他扶起白雨茹关心道:“白公子可还好?”
小六冲着萧远汪汪两声,白雨茹站直身体瞪了一眼小六,小六水润的明黄色眸子哀怨地瞅着白雨茹。
萧远松开白雨茹,捡起地上的狗绳说:“小六看来要麻烦白公子照看一段时间了。”
萧远双手递给白雨茹,白雨茹脸色变了变没有接住缰绳,小六纯真可爱,她也喜欢,但是她囊中羞涩,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嗷嗷待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他看着囊中羞涩的白雨茹忽然想起,摘下腰间的荷包,他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五两银子,全部推给白雨茹:“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下次再把剩下的给你,还希望公子不要薄待它。”
白雨茹不接,萧远猜想白雨茹是读书人,会觉得这样是折辱他的自尊,又说:“这是小六的伙食费,希望白公子一定接住。”
白雨茹拿着银钱五味陈杂的说:“自然。”
家里剩下的那一点点余钱出了吃穿用度以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再养一只狗劳心劳力,她不大想养。
白雨茹目送一身轻松的萧远离开,自己棋差一步,若是自己刚刚没有停下,肯定不会摊上这只傻狗,小六吐着粉舌傻兮兮地冲她傻笑。
她嫌弃地揉了揉它的狗头,拉着它往衙门走,心里想着晌午还要回去一趟,把小六送回去,还要买些吃食屯在家里,万一大宝饿了,还有食物果腹。
白雨茹又算了算银两,觉得可以去小贩手里买个丫鬟婆子操持家务。
到衙门时,白雨茹是最后一个到的,知府现在怒气冲冲,一个整理卷宗的整天不见人影,不知死活。
白雨茹牵着小六站在知府的面前,小六冲着知府傻乎乎地吐舌头。
看见毅王的心肝宝贝知府的心嘭的一下软了,摸着自己的两个山羊胡子,和颜悦色地说:“今天又迟到,不过看在小六的面子上就算了,以后可不许。”说完他弯腰挠了挠小六的下巴,小六也似听懂了,舔他的手掌。
“小白,快去整理卷宗,里面活不少呢,至于小六我先帮你看一会儿。”知府撸着狗毛,眯着双眼道。
“是。”白雨茹退下,小六在卷宗室反而会打乱她的进度,不如放它这里,等回去的时候再领。
大多数的卷宗常年积灰,白雨茹站在方板凳上伸手够两个卷宗,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打开,发现是一个陈年悬案。
六年前,宣帝七年。
寒水乡一夜之间死了八人,全部都是挖眼剔骨抛肝,发现时人头悬在房梁上,浑圆的血红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进来的下人。
下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场报官,但是时间过得太久还是没有抓到凶手。
顶层漏水,上面字迹斑斑,白雨茹看的头晕眼花,摇摇头晃走眼晕的感觉拿了一个崭新的卷宗撰写。
看来明日得求尤景同他们修房顶。
快到中午时,白雨茹已经整理了半书柜的卷宗,还有一室的卷宗等她,她有些困顿了。
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尤伟宸期间来了一趟,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免得着凉。
白雨茹揉揉惺忪的睡眼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高大的身子顿了一下,声音依旧沉稳:“我顺便来看看,你有事可以找我。”
白雨茹惊醒一般,对他说:“啊,对了,卷宗室的房顶有些漏雨,能修修吗?”
尤伟宸嘴角上扬,转身对她点头。白雨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感觉有些怪异。
尤伟宸有些功夫在身,轻松地翻上墙头,检查过后对她说:“中间的几块砖瓦有些松动,我把它们扶正,你去找些稻草来,我铺上去。”
白雨茹仰头看他,听了话似懂非懂地去找稻草,问看门的捕头要了几束稻草,抱过去问他,“够吗?”
他点点头。
一个跃身下来,从她怀里取了稻草又翻身上去,白雨茹继续仰头观察,知府和师爷听见声响出来看,小六狗腿地跑到白雨茹的。
知府问他:“这是做什么?”
白雨茹回身面对他道:“屋顶漏水,我请尤兄修葺屋顶。”
知府仰头看了一眼,嘴中喃喃:“不错。”
白雨茹清朗的嗓音,道:“大人,刚刚有个卷宗字迹已经看不清晰。”
知府本想指导白雨茹几句,新人不要较真,日子就要糊里糊涂过。
“镇叫临水镇,宣帝十年的边陲小镇,有一户大户人家一夜之间死伤三十九人,上面许多资料都不大清晰,不知大人有没有印象,我好重新编写上去。”白雨茹故意隐去白家,不让他起疑。
知府愣了愣,先前决定说的话抛到脑后,三十九人不是小案件,必定震惊朝野,不过他一丝印象也无。
“并无印象。”知府眼神迷茫,白雨茹确定他是不知道的。
萧远在她问出临水镇时,便站在墙角决定不进去,他怎会知临水镇一案。
白雨茹失望地谢过知府,知府见她气息奄奄,安慰他说:“无事,那些陈年老案,扒不上几回,你就安心整理好了。”
白雨茹假装感激地谢他,心里更加失望,连他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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