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另一头的官驿外多了一行守卫,从衣着上来看不是京师城卫,而是湖广清吏司下的衙卫,一个未曾卸甲的老年副将押刀来回走动,一刻也不敢停留,看见有人打盹便厉言呵斥。
衙卫们一路舟马劳顿,皆是疲惫不堪,本以为将赃物押送至京师便再无责任,却不料今日进城却没直接去任何一个司部进行交割,只收了命令将东西暂停于驿站内。一刻未曾拿到交割公文,他们的任务便算是一刻不曾结束,得继续提着心眼儿守着这批东西,不敢有一点闪失。
有驼背老者挑着菜筐到驿站后门,奉上凭证后进入站内,以眼角余光探看这站内的守卫岗哨,在撞上狐疑的目光时便露出憨厚笑意,说上几句讨好的吉利话。
驿站内一片静寂,五步一岗,十步一卫,显然对这批赃物极为看中,老人挑着菜去后厨时发现那里的厨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刀,旁边收拾的杂役则对着一盆粟米有一下没一下的挑拣,目光时不时瞟向前院。
放下菜,老汉堆着笑脸作别,沿路向前院去,遇到在院中收拾清扫的另外两个杂役,看到浸了雪水的落叶极为不好扫,加上天上又飘着雪,他们的动作显得缓慢,还有大片的院子都散落着残叶。
“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有厉喝声传来,老汉赶紧弓身下腰,拱手禀报自己是来送菜的老汉,一时三急想要找个地方入厕,不想走错了路,说话间赶紧掏出自己怀中的凭据。
“今日驿站戒防,三急也不能通融,快快离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老汉回话的同时偷偷打量面前几人的衣饰,发现他们并非是锦衣卫,亦非湖广随行而来的押送衙卫,从那配刀上看出些路数,居然是刑部差役。
老汉扶着驼背,佝偻着身子离开,心中却是越发的疑惑,刑部差役怎么也来了?且不说外面守着的清吏司衙卫,这院内有锦衣卫扮成的杂役,六扇门捕块扮成的守卫,还有不明身份者的厨子,老汉觉得这一切都远超出自己的可控范围,便打定主意还是先走为上。
然而,就在老汉穿过长廊时,外面传来吵闹声,随后院内的所有人都再不佯装岁月静好,皆朝着前院而去。
又是那个解同知,他已然换了一套圣上亲赐的绣虬斗牛服,极尽奢华张扬,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院,对清吏司衙卫的阻止置若罔闻,径直要入屋,声称是要为亲自押送赃物而来。
“这东西已经进了京师,只有入了赃罚库才算是落盒上锁,能够让本官安心。哪里有道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在驿站呢?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解同知,东西是咱们一行共押进京,今日亦是您亲自看着进的驿站,封条完好,怎么会有岔子呢。”负责此次押着的老副将上前回话。
“即是没有,那我来做主,一刻不停的送到户部入库,本官也算是交完了差才能安心睡觉。”
“此时户部衙门已经落锁,明日再送亦不迟。”
“朝廷与圣上的差事,岂能因这天色晚了就怠慢呢。即便是要明日,那本官就在户部门口等到他明日早开门第一刻将东西入进去,也好早早上表圣案,以示躬毕。”解同知似是知晓了什么一般,态度强硬的拿出朝廷与圣上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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