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远远立在那儿,留给众人一轮风华绝代的背影,还有世间盛景凤鸟,除此之外,除了冷漠与高傲,什么也没有。
我赫然惊醒,摸摸额头的汗水,竟是出了一身热汗,想来这夏天还是热的,我坐起身,两个狱卒正好过来,语气凶恶:“大理寺卿卢大人亲自来审你!”
我冷眼瞧着他们打开牢门,然后小心谨慎又作虎作威地上前。我收回漫天灵虫,轻敛呼吸跟随他们起身。
这卢大人为大理寺卿,长胡子,两道眉毛倒竖,神情可怖,大约是审犯人审惯了。他一身官服,见着我,鼻子里先冷冷地哼一声。
狱卒将我绑到横木架上,两手平着伸张开,铁链冰冷地硌着手腕骨,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恶声恶气开口:“你就是除妖师北襄?说,如何要谋害金相性命!”我郁闷地想,难道谢景卿和皇帝还要把戏做足,非得找个人来审我?
狱卒见我不开口,挥动手腕想甩我耳光,可惜还没碰上,先被我浑身灵力反弹出去。卢大人大为惊骇,气得吹胡子瞪眼:“逆贼!天牢岂容你放肆!”
“人不是我杀的。”我无奈地辩解:“我也没有将他劫出金府。”卢大人冷笑:“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全,你耍耍嘴皮子就想洗脱罪名?”
我撩撩眼皮,低下头,无语沉默。他怒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刑!”可怜的凡人,十八般武艺用尽,也近不了我寸步。
我勾起唇角,轻挑眉梢,俯视着精疲力尽又满脸不甘心的狱卒:“再来呀,我还没玩够呢。”
我就喜欢看你们不开心又动不了我的样子。
我还没嘚瑟多久,又响起尖锐的一声:“陛下驾到!”狱卒连滚带爬跪在一旁,卢大人瞪我一眼,也到一旁跪下。
人间皇帝尚且年轻,我眯起双眼打量他,他身上的气息非同寻常,却亦正亦邪,反而是他身旁的侍卫让我很感兴趣。
那双眼睛像极了那晚的黑衣人。他看见我正盯着他,低下头,静候一旁。皇帝不怕我,迈动步子意图靠近,卢大人急喊:“陛下小心!”
侍卫警惕地抬眼,皇帝立在我面前,我们之间隔了一拳之距,他扯开唇角:“你便是景卿提过的北襄?”
他不待我回答,回首呼走郁愤的大理寺卿和狱卒:“你们都退下,子修留在这儿。”卢大人欲言又止:“陛下,此等妖人!”
皇帝又摆摆手,除了他带来的侍卫,其他人都离开了。我扬起下巴,意指那安静的小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不作声,眉眼倒是一派温润,更像个文人而非武才。他顿了顿,见皇帝没有阻止,才低眉敛目:“茅山派方子修。”
哦,除鬼世家的小道士。
“胸口的伤好了吗?”我轻勾唇角,他又顿住,皇帝还是没有说话,方子修没看我,垂首答:“好了,阁下灵力高强,子修受教。”
我用青鸢击中他前胸,他还能顺利逃跑,可见此人修为不低。我笑了笑,没说话。皇帝拂袖说:“金相一事朕本想交予子修,景卿一力荐你。”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奈何最近实在缺钱,再不赚一笔我就要饿死街头了。我点点头:“是我唐突参与,打搅陛下好事。”
“不过妖占龙巢,也不怕天谴?人龙至不济,也是天降人神。霸占一天,多受十年苦熬,此等勇气,北襄实在佩服。”
皇帝身上有妖气,除了妖物,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会留下这种气息。景卿说他性情大变,怕也因妖物而起,只是他一靠近我,我便心神颤动,惴惴不安,不知何故。
方子修突然抬头,惊讶地望着我,大约想不出我会说这种话。皇帝一声冷笑,我听出了他的心虚:“在除妖师眼里,朕也是妖怪?好笑至极。”
“是不是,你自己明白。你应该后悔亲自来见我,否则你还能再多逍遥一段日子。”
皇帝愤怒异常,拂袖而去,方子修上前一步,似乎想问我,皇帝厉声道:“走!”方子修回首望我一眼,跟着人间皇帝走了。
这小道士资质不低,却辨识不出妖物,还需多加修炼。我移开视线,在心底叹气,多管闲事。
狱卒将我扔回牢房,我眨巴下眼睛,适才皇帝身后似乎有一只巨兽幻影,是我眼花看错了?
还是……
我在牢中待不到三日,便有人将我接回谢府。纵使心里百般拒绝,还是得跟着谢景卿去神龙丘祈福。
金相之死,据他说在朝中引起一番喧哗,倒也渐渐平息下去。
希望那只妖怪在皇宫里安分点,等我去收拾他。
祈福随行者众多,皇帝称病抱恙躲在皇宫不出门。我和谢景卿在一架马车里,车夫吆喝着,趾高气扬的指使西骏马拨开人流往前。
队伍从闹市一路行至郊区,路上不少百姓围观,凑热闹的还放起了鞭炮。许是这天下让妖物闹得人心不宁,他们竟也相信所谓的天降祥瑞人间安宁一说。
还有些妇人拉着小孩磕头下跪,嘴里喃喃有词:“老天爷保佑!”官兵开路,将人群挡在道路两边,小贩们也不叫卖了,瞪着车乘歆羡又满怀希冀。
我放下帘子,将期望的视线拦在轿外,谢景卿忽然慨叹:“妖物横行,众生艰难。”我点点头:“所以他们才无可奈何,只得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为什么要毁了九辰天柱。
北襄,你怕是又要学会何为后悔了。
长庚……我猛然睁眼,马车颠簸前行,我们已出了城门,平原一望无际,唯独远处的山坡在雾霭中摇曳。
谢景卿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困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脸色不太好。”
到了山脚下,侍卫在外面恭敬地说:“谢大人,后面的路要走上去了。”我率先跳下车,这马车坐得我昏昏欲睡,谢景卿随后下车。
眼前是巍峨的仪仗队,从山脚下铺开去,一直蔓延至山顶,到那颗硕大的银杏树旁,旗幡随风飘扬,旌旗猎猎作响。
草木苍翠,时而闻见山中鸟语,远远望去,那银杏树通体金黄,倏尔刮起一阵风,明黄的扇叶纷纷摇落,倒是美不胜收。
溪水潺潺,似铃摇琴响,划拉出一派幽静,本该谢了的春花重新绽放,灌木丛间,千芳姿态艳丽。
若不是长庚,我不信会有第二个人能这么浮夸。
谢景卿走在前面,手捧象征皇帝的杖节,杖首雕龙,龙口衔红玉,流苏用金丝编织而成,垂着下摆,一任风吹乱。
我们身后跟着百官,这阵仗是够大的。长庚做了神王,昆仑山上何等威风,人间这小小排场,他怕是瞧不上的。
我嗤笑一声,只寄希望于他找不到我,毕竟青鸢不在我身上,他凭什么找到我?这么一想又稍稍安下心。
到距离银杏百步远处,谢景卿忽然将杖节交给我,郑重地说:“你去吧。”我一脸懵逼,心道真是祸不单行,只得硬着头皮在众人目送下一步一步靠近树身。
庞大的熟悉的神力让我难以继续,谢景卿在身后催促:“吉时快到了!”宫中的神官早已立在香案前,等我上去跪下祈祷。
有一个念完唱词,忽而高声喝:“请跪!”
开什么玩笑?要我跪长庚?不如杀了我。
我正犹豫时,身后骤然混乱大作。谢景卿的声音划破空气:“北襄!小心!”
神官忽然目露凶光,一掏怀中,我在手上的,赫然是尖锐的匕首。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定然训练有素,五个人不顾一切向我扑来。
狂风乍起,明黄的叶子糊我一脸,纷纷摇落的叶下,人影幢幢。果然碰上长庚就没什么好事,我在心中啐一口,没有青鸢,只好徒手对付这帮人。
幸好他们只是些武力高强的凡人,长庚可能在这里,我不敢多用灵力怕引他察觉,只好与这五人缠斗,小心地使用灵力。
回头一看,谢景卿惨遭群殴,应付得极其艰难。敬神不能带兵器,他又没穿防身的铠甲,此刻异常狼狈。
原来不知从何处冒出这许多人,打定主意要了我两性命。刚才上山时就该注意到,草木繁茂好藏人,再加上这山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把锋利的长剑眼看向他背后刺去,我心想真是个惹麻烦的,纵身一跃扑至他身后,顺手一拉,使剑者扑空了。
再一看来人,是方子修。
是狗皇帝要我们的命?百官惊骇,身穿甲胄的士兵丢下旗帜,纷纷上前拦住他们。方子修看我一眼,低喝道:“闪开!”
我身后五个伪装成神官的刺客见我已到这边战场,也即刻飞奔而来。慌乱中谢景卿腹部已受了伤,纵使他功力再强,也吃不消车轮战。
方子修剑术也了得,我带着一个伤患,还要克制灵力,只能勉强应对。再加上青鸢不在手上,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