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三位对沈项钦如此冷漠的态度谁也不感到惊讶,当初沈项钦刚刚将他们收入麾下,便向他们三人袒露了夺位的野心,当年辰妃娘娘的死和刘家蒙冤血流成河的事,亦不曾隐瞒过他们一分一毫。他们对沈项钦浓浓的恨意,也能理解几分。
“只是……”沈项钦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如今东宫在朝中势力庞大,在外又控制着不少金银,若想撼动东宫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此时开始谋划为时不晚。”
“王爷说的是,太子无能,能稳坐东宫不过是靠着寥西门一步步替他谋划罢了。动不得东宫……从寥西门下手也不无不可。”慕凌榆捋了捋胡子,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隙。
“寥府守卫森严,本王派芒夏盯了数月一无所获,谈何容易。”
参白术将手中的折扇摊开又合上,“王爷,你可知寥西门的独子寥广宗如今任职八府巡按,他年纪尚小,想必心计不如寥西门那般深沉,倒是可以一试。微臣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能为王爷效力。”
沈项钦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淌过一抹深深的暗流,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不必,让她去吧。”
“王爷说的可是先生步下的那枚棋子?”郑鬼卿瞪大了眼睛,连忙开口问道。
“正是。十年磨一剑,也该试试她的锋芒了。”他的嗓音低沉,竟像夹杂着一声叹息。
“杀鸡焉用宰牛刀?真是可惜了。”参白术暗暗摇头。
沈项钦挑眉环视着他们,“你可知当年先生为何替本王选中了她?除了深得先生真传,深谙占卜之术,她……过目不忘。若要选一个人送到寥广宗身边,伺机记下往来的账目,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先生为了王爷真是煞费苦心啊。”
“此事暂且如此定下来,本王回去便安排她择日动身。鬼卿,皇宫内院里的消息还要靠你多多留意了。”
“这是自然,这就交给我了,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我也搞不懂。”
“空有匹夫之勇,自然如此。”参白术不屑的讥笑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郑鬼卿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时日不早了,今天就先这样散了吧。若有要事相商,以暗号为号。”
说完,四个人各自告辞,从密道离开了。
沈项钦刚刚合住密室的门,便听惊蛰在外面说道,“王爷正在处理公务,恐怕你得等上一阵子了。”
他不急不忙的回到书案前坐下,扬声问道,“惊蛰,什么人?”
“回王爷,是初夏。”
“让她进来。”
沈项钦的脸隐没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只留下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什么事让你漏夜前来?”
初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行了大礼,将闻人绣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不敢抬头看沈项钦的脸色,只隐隐感觉到他目光里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请王爷给我家姑娘做主,若这样再折腾几日,恐怕姑娘的小命也得去了半条。”说着,她便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泪来。
沈项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听不出任何喜怒起伏,“本王知道了,你只需好好伺候你家姑娘便是,下去吧。”
她不知道这样的回答算不算答应了她的请求,可也只得退了下去。
书房的拐角处,闻人绣看着初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离开的背影,狠狠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这小蹄子定是到王爷跟前搬弄是非去了,看来是今儿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鸢儿偷瞄着她的神色,谄媚的说道,“主子菩萨心肠,太好性儿了,才使得这起子小人胆大包天的做出没皮没脸的事来,这蹄子三更半夜的来王爷的书房,还不知是干什么来的呢。说不定,就是芷岚居那位调唆的。”
“哼,不急。”闻人绣紧紧咬住牙齿,一字一顿的说道,“有她们好瞧的时候!”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收起脸上的戾气,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发簪,“你看妆容可还妥帖?”
“主子美极了,王爷瞧了定会把持不住的。”
闻人绣得意的扬了扬眉,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不害臊的丫头,你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把食盒给我,你先回去吧。”说着,他从鸢儿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雕花食盒,轻移莲步,婷婷袅袅的往书房走去。
可她刚刚走到门口,便被惊蛰拦了下来,“给王妃请安。王爷正在处理公务,请王妃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闻人绣的黛眉一条,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甩在了惊蛰的脸上,“不知死活的奴才!我来见自己的夫君还要你个狗奴才来通传吗?滚开!”
闻人绣毕竟是王妃之尊,又是一介女流,惊蛰也不敢硬拦,挡了几下没挡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闯了进去。
“王妃真是愈发的规矩了,连本王的书房都敢硬闯。”他淡漠的语调就像寒冬腊月结成的冰块,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记挂着王爷,特意备了些宵夜给王爷送来。谁知门口那狗奴才不长眼,臣妾一时情急,才……才教训了他几句。”闻人绣方才的嚣张跋扈一扫而空,低声细语的说道。
沈项钦头也不抬的握着笔写着什么,遒劲有力的小楷一个个浮现在洁白的信笺上。
“你谨记着,这些话本王只与你说一次。你只安安稳稳的作好的禄炀王妃,依例该有的自然一样也不会少了你。但你若再胆敢在府里兴风作浪,那就别怪本王容不下你了。”
她听着沈项钦言语间冷漠的警告,浓浓的悲凉在心里迅速的滋长着。
她是闻人家的大家闺秀,自小被娇养着长大,说一不二。若有什么想要得到的,那势必要得到。四年前在宫宴她匆匆见了沈项钦一面,只那一眼,她便牢牢的刻在了心里。
两年前,当得知皇上赐婚,她与沈项钦共结连理,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只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菩萨,天赐了这一段姻缘。
她身着红妆,满怀欣喜的坐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床榻上,鲜红的盖头映的她眼前一片鲜红。可她等到酒席都散了,却等来惊蛰回禀,王爷歇在了书房。
整整两年,沈项钦从未踏足她的房间一步。原来是留宿书房,后来竟然住到芷岚居去了,她又岂能甘心?
她娇媚的杏核眼中荡漾着一层水光,她哽咽着问道,“臣妾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嫁入王府,王爷竟然……竟然碰也不愿碰臣妾一下。难道臣妾还比不上那个乡野丫头吗?”
“作人不可贪得无厌,你既然一心愿意嫁给本王,如今你已是本王的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出去。”
“臣妾不走。”闻人绣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倔强的问道,“臣妾今日定要王爷一个答案,臣妾……究竟哪里不如赫尔岚?”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烛火跳跃着橘蓝色的火苗,将她脸上的泪水照的更加晶莹剔透。
“即便你事事胜于她,本王也不会碰你一下,出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冰冷,凉的她如坠冰窖。
她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王爷……厌弃臣妾至此吗?”
她苦笑一声,料想到沈项钦不会再理会她,便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还隐隐散发着热气的食盒一步一步离开了书房。
姳琇阁是离书房最远的一间院落,不知当初是不是沈项钦有意安排。她走在寒冷萧瑟的夜风里,就连悉心包养的纤纤素手被吹得又红又肿也浑然不觉。她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终于走到了姳琇阁。
鸢儿见她回来,连忙紧走几步迎了上去,讨好的问道,“主子今日一定得偿所愿了吧?奴婢这就准备热水给主子沐……”
啪的一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闻人绣一记耳光打断了。
闻人绣双眼通红的紧盯着她,咬着牙问道,“就连你也敢来取笑我了?”
她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额头撞到地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她口中不停地说着,“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闻人绣看也不看的绕过她去,在状态前坐下,铜镜里的女人模样娇媚,正是如花儿般的年纪,可却偏偏被自己的夫君弃如敝屣。
她拧开一盒用玫瑰花汁子调成的胭脂,用指腹蘸了一点,轻轻点在脸上,“鸢儿啊,你说王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今儿这身衣裳?所以才不愿意碰我的?”
鸢儿悄悄抬起头来偷瞄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怎么会?主子倾国倾城,王爷怎么会不喜欢呢?一定……一定是芷岚居的那个狐狸精不知用什么妖邪法术迷了王爷的心智!主子您可别忘了,您在进府之前,那蹄子便已经在府中住了多年,定是她蛊惑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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