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七闻这边还未看懂原符的笑意,屋外便突然传来一串梭梭的脚步声,只一瞬间,原符便又如往常一样不羁的半靠在桌上,面上全然不见什么笑意,刚刚那一幕仿若错觉一般。
再七闻有心多问两句,那脚步声却正好进了屋来打断了他。
进屋的正是换了一身衣服稍作过整理的郦媪。
只见郦媪手中端着一精致的茶盏来到桌前,按着规矩先倒了一杯双手向再七闻递去。
再七闻赶忙起身恭敬的接过茶杯,口中道谢时眼光却正巧落在郦媪手上,于是便顺嘴说道:“老太太这十指尖尖,连指甲都保养得和年轻人一样润泽,年轻时一定也是十分爱美的吧。”
此话一出,郦媪慌忙的将手藏于袖间,眼中一闪而过慌乱之色。
来方起身借着填茶的样子,侧身挡住了郦媪,故意岔开话说道:“郦媪年轻时便在我家做工照看,如今年龄大了无儿无女,便留了下来,我们待她如同自家亲人一样。”
再七闻想着原符这般能耐,必定十分有钱,家中多个使唤的人也实在没有什么稀奇,便也不放在心上,况且这老人看上去虽然鹤发鸡皮,可行动间却还是利落的。
于是也不在多问,只喝着自己杯中的茶,眼光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着这老古董房子里的陈设。
原符见再七闻这副容易蒙骗的样子,心下窃喜,便对郦媪暗示道:“饭做好了便早些备下吧,莫再等久了。”
说罢,原符不自觉的舔了舔嘴角,眼光犹如饿了一冬刚苏醒过来的花蟒一般闪着寒光,既兴奋又饥渴,意味深长的道:“我也饿了,这肉啊,凉了,便不好吃了。”
郦媪笑笑,出了门去。
不过一会,圆桌上便摆满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
无一青菜,皆是肉食。
那肉肥瘦分明,单凭眼看,很难分辨是哪种肉类。
原符邀再七闻落了座,客气道:“粗茶淡饭,便将就着随意吃些吧。”
再七闻从未见过这种肉食,客气了几句后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碗筷,正欲夹菜,正好瞧见此时桌旁还空留了一个位置,疑惑道:“还有谁没有来吗?”
来方道:“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她身体不好,一会郦媪自会做些清淡的单独送去,你吃便好。”
“是啊,我们家姑娘口味清淡,你是客人,自然要吃些好的。”郦媪借着夹菜的由头,起身来到再七闻身侧,此时两人挨得极近,郦媪手中虽在夹菜,眼神却偷偷在再七闻脸上徘徊,似乎有意在寻找什么,直到她目光落到了再七闻露出的脖颈处,只见她夹菜的手一怔,待反应过来后,突然就如着了魔般迫切的催促道:“快些吃,快些吃吧,这肉凉了可不好吃。”
再七闻见主人都这样说了,也不再客气,
举筷夹起了一块肉正欲入口,突然觉得不对,于是便举到鼻下轻嗅了一下,而后对来方悄声问道:“兄弟,你家这肉是什么时候买的,好像过期了...”
此话正巧被郦媪听见,便解释说:“这肉原本就是这味道的,就好像羊肉天生便带膻味一样,你吃过才能知道这肉的美妙之处,快些吃吧。”
再七闻便听信了进去,举起筷子向口中送去。
此时若他能抬头看一眼,便能看到桌上另外三位皆是不动筷,唯有眼光直直的盯在他身上。三双眼睛之中情绪各异,却唯有盼着他吃下这口肉的热切竟一致相同。
就在三人以为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之时,突然一碗泛着苦味的药汁从身后泼来,不偏不倚正泼在满桌酒肉之上。溅起的药汁迸溅到再七闻脸上,再七闻大惊之下丢了碗筷,刚刚夹起的那块肉也随之掉到了地上。
那药汁原只迸了几滴,按理说也就只会污了衣袖便罢。
却偏偏眼睛仿佛进了异物一般难受,一下间流泪不止。再七闻也顾不得其他,两只手在身上胡乱一擦便去揉眼。
所以他也并未意识到,此时偌大的正殿里,悄然无声。
并没有任何人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碗药汤而感到些许的惊讶,这一切,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没过一会,再七闻的眼睛便没有了感觉,待他再张开眼睛时,只见原先空着的位置上此时竟早已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长发女子。
再七闻吓得慌乱的后退了半步,待稳定心神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坐着的女子模样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却生的丰神楚楚秀骨姗姗,雾眼朦胧宛如画中仙子一样,浑身透着一股清冷高洁之态,只是肤色略微苍白了一些。
转念想起了来方说起的他那个身体不好妹妹,便心中有了个大概,继而才察觉自己刚才后退半步实在是失礼。
这边再七闻正欲开口赔礼道歉,却是那女子先一步开口缓缓说道:“我正好去偏殿厨房取了熬好的药,看到有客人来,想着不能避而不见失了礼数,却不想冒失打翻了药碗,惊扰了您,实在抱歉。”
再七闻忙道:“没有没有,是我刚刚失礼了才是。话说,你就是来方的妹妹吗?”
女子点头,“正是,我叫谢清婉。”
再七闻道:“我叫再七闻,叫我七闻就行。”
谢清婉道:“本是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送我舅舅回家的,却不想,被我糟蹋了这一桌好菜。”说罢,谢清婉杏眼微抬,冷冷的扫了桌上三人一眼,她语气虽是轻柔,可在另外三位耳中却似有雷霆之势,若不是再七闻此时再侧,恐怕三人早已跪倒在地。
再七闻心思单纯,并未发觉此时桌上气氛紧张,反而道:“这些都不要紧,只是我见你家做的这肉样子陌生味道奇特,原本还想尝尝的。”
谢清婉却说:“改日若有机会吧。”而后又道:“此时天色也晚了,你家里怕要担心了。”
再七闻看了看时间,心想确实时间不早了,以后爷爷和原符还要有生意上的往来,再见面也不难,况且这小姑娘也说了改日,便也不好再多说。
于是便由来方去送了再七闻离开。
待来方瞧着再七闻的车开出视野之外,回头一脚再跨回宅院时。
院中杂草丛生,蛛网遍布,又恢复了一副荒凉之相。
那生锈的大门也在来方的身后发出“吱呀”一声,缓缓的闭上。
随着厚重的一声大门紧闭的声音之后,这座庭院。
仿佛从一开始便没有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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