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时过半晌,再七闻病榻上喏喏念出的话,却是言犹在耳。
谢清婉前生不知情爱,虚度至十九岁,短短一生也皆是为了成全谢佳氏满门的荣耀。
只是,却不成想今时今日在这样的情境下,遇一男子,关怀备至,更是一语撞上心头。
这心中滋味谢清婉说不明白,只是这滋味,谢清婉却并不觉得有反感之意。
此时谢清婉随原符被请到了正堂。
再三寻对着原符拱手道:“多谢谢老救命之恩。”
原符笑道:“我也不过是给自己行善积德罢了,再老大可不必行此大礼。”
再三寻听完面露为难之色。
原符说道:“再老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再三寻这才缓缓开口,“我倒确实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否请谢老在我家中能多留几日?”
谢清婉闻言,忽而抬头看向了再三寻。
再三寻大概也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便解释道:“我这孙子此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实在怕他突生不测,所以恳请谢老能在我家中住下,也能让我安心些。”
谢清婉本该对再三寻这样的请求毫不犹豫的应下的。
他们之前接触再家,本就是为了打探再家的真实身份。虽然此时和再家已经有了往来,但是却并不密切,若是要查探些事情,还总要等个由头才能去往他们家中。
此时再三寻亲自开口,他们若是顺水推舟的住下来,便可以更直接的将再家查个清楚。
但是谢清婉却犹豫了。
若是她这样住下来,便需要每日靠吸食再七闻的元气稳定魂魄才能保证行动自如。
此时再七闻奄奄一息,身子刚见好转,她就算每日强迫自己不去吸食再七闻的元气,那她身上的阴煞之气也会侵袭再七闻的身体,再七闻便不会有大好的那一日了。
就在谢清婉犹豫不决之时,原符忽然开口:“那便叨扰了。”
而后再家便将南面的三间屋子收拾了出来,让谢家三人住了进去。
谢清婉进屋之后便命来方将门紧锁,这才开口质问原符道:“原管家何时也能做我的主了?”
此时三人说的话,活人皆是听不到的,是故也不必刻意敛声。
原符却道:“公主是怕因为自己害了再七闻那小子性命?”
谢清婉不语。
原符又道:“可是公主您却忽略了一件事情,按之前来方所言,公主需要靠着四柱纯阴的人才能在活人间行走,但是姑娘出来这么久了,按理说此时再七闻的身体是支撑不住姑娘在外这么久还神色如常的。”
谢清婉闻言一惊,这才意识到确实如原符所言。
此时她行动无碍,没有丝毫控制不住身体行动的感觉,这些皆说明此时的她,魂魄稳定。只是现在的再七闻身体虚弱,虽能偶尔感受到他的气息,但是也并不十分有力,所以按照再七闻的情况来说,她虽不至于又像之前那样魂魄整个脱离了身体,但是也该因为阴气不足而感到疲倦才是。
但是疲倦的感觉,丝毫没有的。
原符道:“这便说明,这再家还有一个纯阴之体,而且这人比再七闻阴气更重。”
谢清婉经原符这样一说,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人的名字。
再青河。
她又记起当日郦媪所说,这百里氏原本都居住在阴气极重的珞瑜山上,为了不被阴邪侵体以求长命,所以百里氏族人皆用三颗红痣来阻挡阴邪。
而再家之中,就见过的再家人里,却只有再七闻和再青河脖颈上有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的三颗红痣标记。
按理说此时再家搬离了珞瑜山,不在阴邪之地,自然也不会被阴邪侵体,所以也可以不必再用红痣保命。
那么现在依旧需要用这种古法阻挡阴邪的人,便就算在阳气充足的地方,也有被阴邪找上的可能。
什么人会被阴邪找上门呢?
那便是纯阴之体。
原符又道:“我当初接近再家时,再青河不在家中,所以我以为只有这再七闻是四柱纯阴的人,当初才会选了再七闻而不是再青河,若是早知道再青河阴气这么重,当初就应该选他的。”
“可是,若是再青河阴气这么重,为何身体却和常人无异呢?”谢清婉自言自语道。
这阴气重的人,身子多少会和常人有些区别。
那再七闻虽然个子高挑,可看着却也有些不经捶打的弱相。反倒是再青河,虽然模样清瘦,但是身子骨强健却是看在眼里的。
“公主,那我们这几日?”来方小心问道。
谢清婉回过神来,便道:“那就住下吧,若有不妥我们便离开。”
“是。”来方应下。
而后,原符与来方便从谢清婉房中走了出来。
两人住的屋子和谢清婉的屋子相隔不远,但是需要走过一段长廊。
此时虽看着是并肩而行,实际上来方却是故意稍慢了半步之距。
待离了谢清婉的屋子有了一段距离,来方突然开口说道:“舅舅此次是故意留下来的吧?”
来方语气并不是在问,而是在说。
“是呀,我可不就是故意留下的。”原符说的坦然:“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找到公主的东西,早日解脱了呢?”
来方登时站住脚步,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原符道:“舅舅明知我意不在此,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原符平日里不语时,面上总是挂着一副谄媚的笑意,这是原符的生存之道。
只是此时,原符那獐头鼠目的面上却登时透出一股凉意。
只听他沉声道:“怎么?你这是在审问我不成?你怕是忘了,我可是你的舅舅。”
来方眉头紧蹙,只道:“我自然记得你是我的舅舅,我还记得舅舅与母亲自我记事开始便一直教导我,绝不能忘了当年谢佳府的夫人雪中送炭的恩情。若不是夫人当年送去的那一筐炭火,我怕是出生便冻死在那寒冬里了。后来公主入宫,我在宫中任职,也是舅舅亲自到宫门外找到我,命我定要拼尽全力护公主安危。最终我拼尽此命,也算是不负舅舅之托,只是即便如此仍不敢忘舅舅所说的为人之道。”
原符被来方说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口中不断地“你你你”。
来方盯着原符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所以,舅舅你究竟意欲何为?”
原符自知自己这外甥向来不爱多话,如今听完来方这字正腔圆的一串话,只觉得若自己对姑娘若有什么歹意,恐怕这亲外甥能大义灭亲也不是不能的。
想到此,原符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过是看出公主心有退意,所以才故意在公主做决定前直接应下,公主虽然生性凉薄,但却有一颗善心,公主已经因为这颗善心葬送了一生,如今我断然不能让公主再因为最不值得的善心葬送掉这次机会。”说罢,原符精明的眼光生出一番审视的意味,他半眯起眼睛来看向来方,“我如今这副模样,全为着公主才不人不鬼的活在这个世上,若有二心我便必死无疑,你以为这样的我会背叛公主不成?”
来方虽然也知道舅舅这人向来能说会道,但是最后一句话他却说的在理,无论是他还是郦媪,甚至来方自己,都是因为谢清婉才会有今天,才能在死后还能看到这番光景。
此时公主的事才是顶顶要紧的事情,万事也皆以公主为首,于是来方便也不再多疑。
只是转身正欲离开的时候,原符的声音却从身后缓缓飘来,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打在了来方心上——
“我教你为人之道,但我也教过你尊卑之别。姑娘就算不是固伦公主,也是谢佳侯府的大格格,无论哪个身份,都不是你可宵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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