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座上,依旧是一身朝服的谢清婉。
她的脸褪去了刻意维持的血色,苍白的如一张纸。此时她低头端坐在那里,眼睛微闭,面色安详,若要常人看去,只觉得是放了一个精致的纸人,通身上下散发的气场里,独独没有生气。
郦媪自暗处走来,手中捧着一黄铜做的香炉。
“点上。”谢清婉轻声道。
郦媪毕恭毕敬的应下,后将香炉置于桌边,取了那块不知来处的方巾置于燃起的香灰上,这才盖上了炉顶。
不一会,香炉升起了袅袅青烟。
原本眼眸低垂的谢清婉忽然睁开眼来,目光紧紧的盯在那香炉上。
不过片刻,那青烟散去,香炉中零星火光一明,后再升起的烟雾陡然变成了红色。
郦媪厉声喝道:“何等孤魂野鬼,还不速速现形!”
只是那红烟依旧,并不见声响。
谢清婉将此看在眼里,只见她嘴角微微一勾,轻笑一声,软声细语间却是不容置喙的严厉之色:“既然费尽心思跟我回来,想必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那袅袅的红色烟气突然乱了方寸。
忽然屋中便听见了一细软的女子之声传来,“你...你真的是温孝公主?”
谢清婉嘴角含笑,面色却是依旧的清冷寡淡,“怎么?这世上竟有第二个固伦温孝公主不成?”
只见那香炉在桌上不安分的晃动起来,黄铜的香炉腿在桌上敲得“咚咚”直响,那香炉像是故意的靠近桌边而去,忽然那炉顶一歪,整个香炉便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只是炉中方巾却并未烧燃,反倒完好无损的向地上飘落,就在落地的那一刻,一个跪地叩首的女子突然现了形来。
“公...公主,竟...竟真的是你....”那跪地的女鬼说的颤颤巍巍,言语间还有一些惧怕之意。
谢清婉细细看去,这女鬼虽然只是一缕魂魄,可是神志清醒,与那日再青河家中遇到的厉鬼不同,可是身形又有些相似之处。只可惜那支厉鬼披头散发,并没有看清脸上容貌,倒是现下跪的这只,样貌虽然平淡了些,可也是端正的长相,且通体上下自有一股清丽的气质。
只是听这话语间,竟是认识?
谢清婉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世上竟有还知道“固伦温孝公主”名号的人?
“你抬头回话。”谢清婉道。
“奴...奴婢不敢。”那女鬼身形晃了晃,原本实实在在的身躯忽然有些消散,可是转眼便又恢复了正常。
谢清婉心底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那原本跪在地上,脑袋要埋到膝盖间的女鬼听了此话后身子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的缘故,只听她道:“公主...公主恐怕记不得我...”
“你直说你的名字就是。”郦媪一旁斥责道。
“是,”那女鬼听了郦媪的话,回道:“奴婢名唤絮烟儿。”
“絮烟儿。”谢清婉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细想了片刻实在是不记得这样一个人,便又偏头向郦媪看去,郦媪却也是摇了摇头。
那女鬼抬眼偷着看了眼谢清婉,言语突然变得迫切起来:“公主,公主可还记得当年宫中...”
那絮烟儿话未说完,身形突然几近消散,最后的话也随着她的身形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来方见此,连忙上前想要伸手抓住絮烟儿。
却不成想手还未碰触到她的身子,她便登时化作了一袅青烟不见了,地上无声的躺着那块方巾。
空气中徒留下她最后的一句话:“救我...”
“这女鬼并非她真实的尸身。”原说将地上的方巾捡起,手中细细摩擦了一番,这才说道:“她魂魄不稳,离不了本身太远,所以需要附在这方巾上才能跟随着回来,不然凭她自己那点本事恐怕还没出城就没了小命了。”
郦媪不解道:“那她为什么不直接附在尸身上来此?既然是有求与我们,只纵了一缕魂魄又是什么道理。”
原符若有所思,说道:“那么,极有可能她的尸身并不能为她所控制。”
郦媪一听,登时怒气冲冲的说道:“果然那再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此次一定是故意寻了个借口把姑娘引了去的!”
原符也道:“或许这方巾压根就没在车上出现过,而是再七闻见你们下了车才故意取出来递到姑娘手里的。”
“再七闻这人生性单纯,我一时不好下定论。”谢清婉道:“只是这方巾却是我看着他从车上取下来的。”
“会不会是再青河?”原符问道。
“这事与再青河没有关系。”谢清婉说道:“虽然此时我并不知晓再青河叫我们去的真实目的,但是从再青河家中出来时,我并未察觉异样。”
来方一想,忽然道:“晓梦云山!”
谢清婉点头,“只有这种可能了。和再五晓的同行的那个男子,他的眼神,神态,皆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只是谢清婉前生身份特殊,一生见过的男人说起来屈指可数,要说能有这般熟悉感的男人,更是没有的。于是谢清婉断定自己是从未见过这个人的,也正因如此,谢清婉自晓梦云山之后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由此也放松了警惕,也只有这个时候身边多了一块方巾,谢清婉才不会注意到。
原符问道:“晓梦云山?”
谢清婉听原符的语气,知道他是对这个晓梦云山有所了解的。
这老宅之中,对世间的事懂得最多的,便是原符了。
只因为这原符非人非鬼,肉身与魂魄仍是一体,行走在人世间没有什么顾忌,行事也方便许多。所以原符无事时,常混迹在活人之中,若不是偶尔发病时行为癫狂,与活人倒是皆无二致。
谢清婉便示意原符继续说。
原符便又道:“这晓梦云山的老板叫做吴沁言,听说是年轻时在南方赚下了钱,后来不知道因为何事,便逃到了咱们这边来,销声匿迹许久后,再听说此人名号时便是突然建了晓梦云山这么个地方。别看晓梦云山地处偏僻,可也正因为地处偏僻,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是在这晓梦云山里进行的。”
谢清婉问:“那日我所感到熟悉的便是这吴沁言。”
原符一想,道:“这晓梦云山看来并不简单。”
“既然这晓梦云山里别有洞天,”来方道:“属下请命今晚便去探一探这晓梦云山。”
谢清婉见此时天色还未黑透,心下对这吴沁言也是心中不明。
今日在山上时,谢清婉坐在后座并未开窗,按理说外面的人是见不到里面的样子的。只是这吴沁言的眼神却是直直的正对谢清婉的眼。那眼神耐人寻味,不像是生人见面的样子,反倒是像在极力隐身内心再遇的癫狂。
那眼神让谢清婉感到非常不适,而这样的不适却像是有一股无名的力量。
将谢清婉往晓梦云山这个漩涡中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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