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元遇险

京城，上元佳节。

城中看似繁华热闹，实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当朝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道，官员串通一气，贪赃枉法，逼得不少贫民做出烧杀抢掠之事，经常闹出人命官司，却无人理会。

太尉府的女眷前往佛光寺祈福，柳如烟则借口身体不适留在京城，偷偷跟丫鬟青黛跑到街头赏花灯。原本热闹安逸的人群，不知为何，在瞬时间内慌乱起来。

“山匪来了，快跑啊……”街尽头只听有人高声喊着，路边小贩便纷纷弃摊而跑，关门闭户试图散财保命。柳如烟和青黛被人群拥挤推搡着，踉踉跄跄，“姑娘，我们快些回府吧！”

那些山匪总不敢跑到太尉府门口闹事，大不了等太尉从佛光寺回来，她们自请责罚。

“来不及。”柳如烟摇头，从此处回太尉府，需绕过两条街道，且不说若是那里有山匪拦路，便是自投罗网，哪怕没有，她们两人脚程甚慢，怕是没等回到太尉府，便被山匪截上。

“为今之计，只能暂且找地方躲下，跟我来！别怕……”

柳如烟咬着牙，思虑片刻，拽着青黛便跑。

寒风呼啸，头顶阵阵闷雷响起，心口猛地跳动，柳如烟凭借记忆绕过几条青砖巷弄，眼前出现那座破庙，欣喜不已，“快进去。”推着青黛，两人躲在破败不堪的佛像后，“披上……”柳如烟捡起一块黄布，抖开将两人卷入其中，食指轻轻竖在嘴边，摇头示意青黛莫要出声。

“这里有人么？”山匪追来，手中握着砍刀随意的挥向草垛，交谈说道。

“像是没有，去前面再看看。”同伴向佛像后面走着，只不过草草巡视，抬脚踹着木箱。躲在木箱旁边的青黛吓得抬起手捂着嘴，死死咬着不发出声响，直到山匪走远，才松开手。

柳如烟也吓得脸色惨白，偷偷望着外面已经无人，才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上。

“姑娘，您是怎么知道这儿有破庙的？”青黛略显疑惑，此地偏僻，怕是京城中的乞儿都不知还有这种地方，“以前听张嬷嬷说过，便记下了。”柳如烟随口敷衍的说道。

此处破庙，正是前世她丧命之处。

前世，那是如同地狱般的一场噩梦。太尉府嫡女柳如烟被困破庙，太尉柳宓却是在火光中拿着剑横在她脖颈上的人。那日，柳如烟才知晓，自己并非柳宓的女儿，而是偷来做棋子的，用来算计筹谋以达到目的的傻瓜罢了。

临死之际，柳如烟听到柳宓对火光中的一道人影说，“柳阁主，没想到吧？十八年前，是我将你的亲生女儿偷走，抚育成人，终究是派上用场了！”那人拼命冲到柳如烟的身旁，被一剑穿胸。亲生爹爹还没有来得及唤她一声名字，便因她而死。

柳如烟双目通红，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次醒来时，柳如烟竟然回到三年前的上元节，既然重来一世，太尉府便不要想有一日安宁，柳宓，背负条条血债，她都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滴答”，有液体落在眼角，柳如烟抬头便看到破庙内那座被许多蜘蛛网掩盖面容的佛像，内心猛然颤动，走过去跪在蒲团前，闭着双眸，双手合十的在心中暗暗说道，“佛祖在天有灵，疼惜小女子重赐性命，如烟万分感激，此生定不会让柳宓有善终。”

“还望佛祖能够怜惜，让小女子找到生身爹娘，阖家团圆。”

青黛看着虔诚跪拜的柳如烟，从前姑娘是最不信鬼神的，如今怎么？

破庙外雷声阵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柳如烟听到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眸，捡起蒲团旁边的一根木棍，站起将青黛护在身后，指着黑漆漆的门外，说道：“谁……”

“哎呦。”青黛捡起石子，猛地扔过去，似乎是砸中了，传来低低的声音。

“轰隆。”一道雷劈下，借着电闪雷鸣，柳如烟看着站在破庙外的玄色衣衫公子有些眼熟。来人显然也有些惊讶，捂着被砸得有些红肿的额头，抖落着湿漉漉的雨水，笑嘻嘻的说道：“看来，我跟姑娘还真是有缘分，此等小伤不必道歉，还敢问芳姓大名？是京城何府人家？改日，在下当登门拜访。”

倒是熟人，两个时辰前，柳如烟差点儿被人在街上偷了钱袋，是他出手相助。

“我们姑娘的名字，怎能随意告诉你！”青黛拧起眉，语气不善的说道。

那人愣住片刻，旋即笑起来，拱手说道：“是在下唐突，萧怀瑾，姑娘唤我怀瑾便好。”

“柳如烟。”青黛看不清姑娘的表情，只听她淡淡的报了姓名。

萧怀瑾点头，指着外面瓢泼大雨，走到柳如烟身旁，看青黛避如蛇蝎似的护着她，捡起地上的干草和木棍，席地而坐，掏出怀中的火折子，说：“我路行此处，衣衫都湿了，需要烤烤火。看姑娘穿着不多，嘴唇有些青紫，莫不如坐过来，我不会介意的。”

火苗被燃的很旺，像极了那日在此处的火，柳如烟痛苦的闭上双眸。

“你也是躲避山匪赶来此处的？”破庙内寂静的只能够听见干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柳如烟声音清冷的问道，萧怀瑾愣住片刻，摇头说，“我不过是躲雨罢了。”

“姑娘说到山匪，我听闻那些不过是老实的农户，因旱涝灾害连绵，官府不体恤还加收赋税，才会挥刀而起的。不过是像求些粮食，不足为惧。”

萧怀瑾火光下的脸庞棱角分明，都说女子容貌生得艳丽是红颜祸水，柳如烟瞧着，他怕是山间的男狐狸成精，来迷惑未出阁女子的。底细不明，身份成谜，很危险。

似乎察觉到柳如烟的眸光，萧怀瑾抬头，摸着脸问：“在下可是说错什么？”

“人心叵测，善恶难辨，怎可一概而论？方才那些山匪摆明是想要谋财害命。”柳如烟想起黄布下面看到的刀光剑影，似乎还有残留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血腥味犹在鼻尖。

萧怀瑾默认点头，淡淡地说道，“乱世当中，姑娘有此念头才能得以自保。”

“乱世？萧公子认为当今世道不好，皇帝昏庸无能？”柳如烟眯起眼，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