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茶赔罪

京城食楼，客官络绎不绝，倒是没有虚席空位。

青黛刚露面，店小二便迎接过来，恭敬说道，“姑娘来了？”

“请福伯过来。”青黛压低声音，店小二瞧见柳如烟和萧怀瑾，连连点头去后面请人。顺着指引，三人落座在食楼角落中稍微隐秘点儿的桌位。

半柱香的时辰，鬓间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伯穿戴干净整洁的走到桌旁，拱手便要福身做大礼。柳如烟忙抬手拦住，轻声道，“不必如此。”

“主子能够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留得食楼和救我妻子性命，大恩大德此生难报。”福伯眼眶微微噙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柳如烟心中动容，贫贱夫妻却能够相濡以沫，感情惹人羡慕。

“是尊夫人福大命大，以后定有无数好日子等着你们，不用客气。”柳如烟笑着说罢，环顾周遭，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京城中食楼的名声渐起，都知道有味道不错的地方，却仍旧不能一枝独秀，“可有什么困难之处？”

福伯垂眸沉吟片刻，指着后院，说道：“请姑娘移步详谈。”

“好。”柳如烟起身随着前去，萧怀瑾紧跟其后，余光中瞥见，她也懒得阻拦。毕竟食楼的事情，也瞒不过谁，他想查，怕是知道的更加详细。

后院与食楼不同，静谧之余又有几分素雅。

福伯夫人载种的根根绿竹发出沁香，让人不由得心神安静。

“来食楼的客人比以前要多许多，厨子们每日都累得头晕脑胀，可流水入账却还是……”福伯摇头，欲言又止。

除却每个月给小二和厨子的月银，送到韵苑的银两，剩下能够将门面扩大起来的银两少得可怜。福伯内心虽急，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盼着青黛主子能够来指点一二，今日得见，却没料到竟然是女子。

“若是我没有记错，食楼二楼与方才入门的摆设是一样的？”柳如烟抬起茶杯，放在唇齿旁轻嗅，问。

福伯点头，不知莫名。

“京城如今百姓拮据，来食楼也不过每月偶尔，点些小菜罢了。油水，都在京城富甲的公子权贵手中，可他们却不愿与平民同坐。这是问题所在……”柳如烟一针见血的点明，福伯愣住片刻，萧怀瑾也忍不住看向她，唇边扬笑。

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公子哥，挥金如土，白花花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明日，你便开始将二楼收拾出来，做成雅阁。梅兰竹菊四间上等房，天字一二三号便是中等房。但凡要坐，就要交二两银子，算是茶酒钱。”柳如烟说罢，青黛都忍不住惊呼的捂着嘴，说道，“姑娘，二两么？”

平常百姓每月怕是都用不完二两银子。

柳如烟却眉眼清冷，说，“对于公子哥们来说，那不过是随手施舍的碎银子，只要能提供出区别于他人的地方，自然多少都舍得。”

“二楼雅阁，菜品全部让厨子重新做，比楼下要精致，量少也无妨。茶水都从普通的散茶换成雪顶毛尖，不过每道菜的银两，都要比楼下翻十倍。”柳如烟提起此举，福伯暗自惊讶，却在心里牢牢记住。

萧怀瑾坐在旁侧，淡淡开口，补充道，“每日，自然要有两道菜，是厨子只做三份的。超过三份，不管王爷还是皇帝亲来，都吃不到……”

“对，起初会有一段时间，二楼做亏本买卖。不过日后便会好起来的。”柳如烟点头，说罢看着福伯，“食楼于你来说是命，于我来说也是根，便拜托福伯能多多照看了。若是遇到事情，便差人寻青黛，莫客气。”

柳如烟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柔弱清冷。

可不知为何，她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福伯不由得信任，甚至愿意言听计从，俯首帖耳，可能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气场便与众不同吧。

“听青黛说，厨子又做出来许多新鲜菜肴，不如让我先尝尝？”柳如烟摸着有些咕噜噜作响的肚子，眯起弯弯笑眼，甜甜的说道。

福伯听见，愣了愣，连忙下去吩咐。

青黛退到石桌远处伺候着，萧怀瑾将面前茶杯喝到见底，眼神打量着柳如烟，似是探究，又像是赞赏，弄得柳如烟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我脸上有些奇怪么？”柳如烟抬起手，胡乱抹着。

萧怀瑾摇头，说道，“你总是能够带给我惊喜。明明在太尉府中不受重视，连书塾都未曾上过，可谈起经商之道却井井有条，似乎比福伯这种经历过半生风浪的人都明白该如何经营……”

“有些人，天赋异禀。”柳如烟捻起茶果放入口中，甜腻的摇晃着腿。

仿佛想起萧怀瑾提出的那几道建议，她眯起眼睛，凑到桌前，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俊脸，问：“你在京城中，是不是也有暗桩？食楼？酒楼？还是妓馆？亦或者是典当铺？裁缝铺？”

“到底是什么？”柳如烟从未仔细盘算过萧怀瑾的身世，却在几句话中将他的底细猜得八九不离十。

萧怀瑾能够熟悉京城中的各处要道，武功卓绝，闻天又唤他主子，绝对不是形单影只之人。若是能够最快打听出京城的所有消息，怕也只有食楼和妓馆最为方便，这也是为何柳如烟会让青黛盘下食楼的原因。

“城东有一家妓馆，听闻花魁美艳绝伦，见者就会心动，若是想买一夜，便要千金散尽。你可知道？”柳如烟试探的说道，发觉萧怀瑾眼眸深处闪过的寒意，忙笑起来，灌了一口茶水。“想来你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常去烟柳之处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柳如烟抬起茶杯，用袖口遮掩，一饮而尽，说：“以茶代酒，给萧公子赔罪了！”萧怀瑾见她那般机灵模样，周身杀气也消减不少，摇摇头。

“有些事情，莫要深究去猜，小命总归是要保住的，不是么？”

萧怀瑾淡淡的说着，柳如烟忍不住眉头一跳。看来，她猜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