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尉府女眷皆出门施粥。
柳如烟素色长裙,略施粉黛惨兮兮的小脸似乎风吹便要倒下似的。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惹得柳嫣然躲得两丈远,掩着鼻子说道:“还病着为何要出来?总是做那般惹人厌的事情。”
“施粥乃是行善,如烟已经好大半,怎敢连累爹爹官名清誉?若是二妹妹怕染上风寒,我自行便好。”柳如烟柔声说道,迈着小步,大有要直接走过去的模样。
城外有两个时辰的脚程,柳宓拧起眉听着那边传来的争吵议论声,却也是冷声说道,“你去后面的马车吧。”
若是让城外的难民瞧着柳如烟徒步前往,有心人传到皇帝耳中怕会惹来麻烦。
柳如烟如愿以偿的独坐在有些简陋的马车内,看着青黛担忧的时不时掀起帘幔望着外面的紧张模样,笑着说道:“你是做贼心虚么?还是要瞧着外面有合心意的情郎?”
“姑娘不要说笑打趣我了!今日,不是跟萧公子相约的日子么?”青黛左右环顾,压低声音的说道。
云旗也是握着刀剑,问,“不知他是否会来。”
“定然是会来的。”柳如烟信心满满的摸着怀中的令牌。
越是想着城外走,越是有更多的人拦在太尉府的马车前,双手捧着破碗,试图能够讨到一点儿米面。老弱妇孺,骨瘦嶙峋,只是瞧上两眼便忍不住红了眼眶。柳如烟见太尉府的马车并没有多做停留,只能放下帘幔。
“青黛,府中还有多少银子?”柳如烟轻声问。
青黛将手攥起来盘算着,“每月夫人发放下来的月银,姑娘大多都没有用,全部留着。现下应当也是有着三四十两的样子,可是要买些什么?”
“明日,你用采买的名目去城东,将那家正打算盘出去的食楼买下来。给他四十两纹银,再说不用他远离京城,而是仍旧由他打理,咱们只做幕后之人。”柳如烟淡淡的说道,青黛用心记下,却有些疑惑。
姑娘是如何知道城东有食楼要盘出去的?
前世,那家食楼的主人娘子重病,着急盘出去店铺,有好心人愿意出银两却仍旧由他照看。半年后,那家食楼竟然成为京城中最红火的食楼,街头巷尾倒是也纷纷传颂那段故事,被柳如烟听了去。
不管筹谋何事,都需要银两才好说话。
如今有赚银子的机会摆在面前,她怎能让其偷偷溜走?
城外,施粥点,官兵正维持着秩序,女眷们纷纷蒙着面纱站在摊位前,行善。太尉柳宓不过是草草盛了几碗后便作罢。柳如烟倒是给每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都盛了满满一碗。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听着耳边传来的道谢声,柳如烟倒是也笑起来。隔壁柳嫣然面前的那排难民中,有道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有些愣神。“喂,把碗端好啊。”柳嫣然本就不喜欢与他们接触,总感觉难民身上有些味道散不开,便尖锐的说道。
“啊……”柳嫣然的粥没有落在碗里,反倒是落在男子的手腕上,烫得他将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如此大动静,自然引来太尉的注意,拧起眉站着问,“怎么回事?”
“爹,不是我……是他贪心……”柳嫣然吓得眼眶通红,有些泫然若泣的模样,柔弱的说道。
柳如烟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萧怀瑾蹲在地上,脸和衣衫都弄得脏乱无比,原本俊朗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原本面容,反倒是邋遢不堪,令人生厌。也难为他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你没事吧?”柳如烟从施粥摊后面走出来,让青黛拿出来干净的布袋子,说道:“我给你抓些米,可好?也算是能够果腹几日。”
两人双手肌肤交握,萧怀瑾眼底闪过笑意,扑通跪在地上,扯着柳如烟的裙摆说道:“姑娘心善。”
“救救我吧,我无家可归,如今连讨饭的碗都被那位姑娘给砸了……”萧怀瑾忽然的戏,让柳如烟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倒不是演出来的,多了几分真实。“若是姑娘不嫌弃,便让我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给口饭吃便好!”
看着主子在地上那般可怜凄惨的模样,闻天站在人群中,忍不住捂着额头。
若是传回去让兄弟们知道,怕是要笑上几天几夜才是。
“可……你是嫣然妹妹的……我在府中也用不到那么多随从,不如……”柳如烟支支吾吾,有些紧张的绞着手帕,回头看向柳嫣然。
柳嫣然吓得浑身嘚瑟,躲在柳宓背后,低声说道:“爹,这可与我没有关系。”
“那丑八怪,就赏给如烟姐姐吧。”柳嫣然说罢,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柳宓拧起眉头。此事定然会通传圣听,“如烟,你便将他收着吧。若是云旗和青黛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就使唤他,给些饭吃。”
柳如烟看起来略显为难,勉强接受。
萧怀瑾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背后,挠挠头顶的那团头发,青黛有些好笑的低声问,“萧公子是从何处找来这番打扮的,我和姑娘差点儿都没有认出来!”
“三日前,我从府中离开的时候便筹备装扮,着实难耐。”萧怀瑾叹口气,他倒是也牺牲颇多。
柳如烟温柔的施粥,萧怀瑾从背后看着她,眸光中更是有着几分深陷其中,“小丫头竟然还有两幅面孔,温柔是你,冷漠亦是你。到底所遇何事,会让你变成这般敏感小心,丝毫没有姑娘家的天真烂漫。”
“萧公子,你我谋事,重在互相利用帮扶,我从未问你身份来历,也请你莫要打探关于我的事情。”
柳如烟冷声说着,回头警告意味的盯着萧怀瑾,有些后悔将他卷进来放在身边,本来是寻求帮手,或许……会横生枝节也说不定。
“小心……”
正在柳如烟陷入沉思中时,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萧怀瑾紧张的一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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