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室夫人

“何出此言？”萧怀瑾目光深邃锐利的盯着柳如烟，似乎要将她看穿，不自觉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柳如烟倒是轻笑，并没有指望他能够正面回答，摆弄着裙摆沾染的炭灰，说道，“直觉。”

“萧公子卓尔不凡，傲世轻狂，更有过人武功，总不会是太尉府幕僚和谋臣吧。”柳如烟余光试探说。

前世，她一条性命掌握在柳宓手中，临死前倒是听到许多朝中秘闻。皇子党争，前朝重臣又纷纷隶属何派阵营，柳如烟过目不忘便都记得住。那些堪当重用的幕僚中，绝无萧怀瑾这号绝尘人物。

“不管你是抱着何种目的，只要不挡我的路，便可在太尉府住着。”柳如烟步伐窈窕的走到铜镜前，描眉说道，“隔壁偏房，青黛已经收拾出来，若是缺什么，萧公子大可跟她说。”

“只不过，如今名义上，你既是我的随从，若我有需要，还望公子莫要推脱。”柳如烟回眸看向萧怀瑾。

柳如烟声音清脆，隐隐有着几分甜美娇憨，可深不见底的眼眸却总是透露出幽怨和不甘之情。

“那是自然。”萧怀瑾点头应允，抬起手掌，柳如烟愣住片刻，旋即笑着跟他击掌为誓。

韵苑外，青黛拎着裙摆匆匆跑进来，对萧怀瑾在屋内也有些见怪不怪，只慌张的说道：“姑娘，主屋传来信儿，让您去一趟。”

“哦？”柳如烟将发簪拆卸下，将唇畔的胭脂水粉擦掉，低头瞧瞧浆洗到有些发青的粗布裙，迈步就走。

青黛紧张的紧随其后，路上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是不是二小姐又在夫人那儿嚼舌根了？”

“柳嫣然回去告状，不是在意料之中么？”柳如烟经过主院时，看到那两株被困在栅栏内的红梅，笑道。

秦氏，娘家从三品侍郎，嫁给柳宓后，嫡长子柳承旭万分争气带兵频频立下军功，柳嫣然陪在她膝下，自然是得到万千宠爱。可偏因宠爱，致使柳嫣然性格天真娇蛮，不谙世事却又善妒。如今有秦氏护着，能够在太尉府中作威作福，可若是有一天被人困住，怕……

柳如烟想着，已经到达主屋，看到柳嫣然坐在秦氏旁边，正碎碎念叨着些什么，表情委屈。

“如烟给夫人请安。”柳如烟迈过门槛，福福身子做足礼节。

秦氏抬眼，将手中绣制的帕子放到旁边竹篮中，打量着她，说道：“坐吧。”

“前些日子，府中不是给你们姐儿几个都做过新衣裳？怎么还穿着粗布的？”秦氏表情不善的问道。

年节时分，朝廷中不少亲贵都会走动，若是让他们撞见，难免回去会议论身为夫人苛待柳如烟，一传十，十传百，京城中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岂不是都会毁在她手里？

“那几身衣裙样式太精美，如烟想着等府中重要日子再穿，给爹爹长些脸面。若是平日里穿着，怕会糟蹋衣裙……这身，是舒服的。”柳如烟轻咬着嘴唇，眼波流转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和瑟缩之意。

秦氏见她，倒和往常一样，不像是柳嫣然说的变了一个人似的咄咄逼人，也放松几分。

柳如烟自婴孩起便被抱回到府中，养在她跟前，到底是什么软糯任人揉搓的性子，秦氏还是知晓的。

“过几日，你爹爹办寿宴，府中会来许多亲贵，到时候你莫要给他丢了脸面。这几日，就在院内不要随意走动，知道吗？”秦氏略带警告意味的说道，柳如烟像是没有听懂般，低眉顺眼的应下来。

七日后，柳宓寿宴，太尉府的倒霉日子，也应该从那日就开始了。

柳如烟垂着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冷漠，未做停留。回韵苑的路上，青黛小声嘀咕着说，“夫人真是偏心。”

“青黛，以后记着，在太尉府，我们不过是外人，除韵苑内的人不要相信谁，免得招来横祸。”柳如烟提醒说道，青黛微微愣住，凝视着柳如烟的背影，赶紧小跑追上，想要安慰她，说道，“可，太尉大人还是姑娘的爹爹，只要你偶尔服软撒娇些，像是二小姐，他是会对韵苑好些的。”

是么？柳如烟扯开一抹嘲讽的笑容，柳宓不敢看她，是怕会想起做过的亏心事吧。

韵苑，萧怀瑾无事闲着随意捡起地上的树枝，洋洋洒洒在雪地上写下名篇诗句，力道苍劲有力，字迹飘逸风流。一袭红袍在雪地中格外显眼，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平添几分疏狂之气。

柳如烟脚步停在院外，半晌回过神来，才有些调侃的说道，“若是让别人撞到此景，怕会以为天人下凡落在我院内吧。”

“能够从丫头嘴里听到几句夸赞之语，倒是难得。”萧怀瑾将树枝扔到旁边，顺势将汤婆子塞到她怀中，“就算要扮可怜，也要适量些，别体弱冻坏了，可会误大事。”

柳如烟怀中的汤婆子温着心口，她抬眼瞧着萧怀瑾。

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双促狭的眼眸能够看穿人心。

“既然公子猜到，那过几日还要劳烦帮我做几件事。”柳如烟抬脚向屋内走去，听着后面紧随着的脚步声，倒是不理会的拿起帕子和绣针。

雪白帕子上的万寿纹路绣到一半，金线走针细腻，怕是宫中的绣女都不及这般手艺。

“可是送给太尉的寿礼？”萧怀瑾弯腰低头仔细瞧着，肌肤无暇的凑在柳如烟脸旁，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此距离徒生几分暧昧。“是柳嫣然送给太尉的寿礼。”

柳如烟似乎在纠正他话中的错处。

“姑娘也真是的，凭什么二小姐吩咐你，你便要照做？让奴婢帮她绣帕子便好，这幅手帕是你辛辛苦苦绣的，为何不亲手交给太尉大人……”青黛后半句，或许还能够获得几分赏赐的话吞进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柳如烟低头，像是没有感觉到青黛的委屈，轻声说，“既然她想，我送一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