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舒痕胶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只有一双有力的碧塘将她紧紧拥在怀内，却又极快放开。

施粥摊不知为何会出现躁动，乱民冲撞。

柳嫣然尖叫着，将柳如烟推到前面抵挡。铁锅内滚烫的粥被掀翻，萧怀瑾虽然将她抱起来及时躲避，却还是有热粥倾撒在她手臂上，肌肤瞬间变得通红，刺痛。

“装晕。”萧怀瑾低声说道。

周遭侍卫全部围绕着柳宓和夫人，根本无暇分心理会柳如烟的死活。

“回府！”柳宓气到七窍生烟，碍着面子挥挥衣袖，在侍卫簇拥下找寻马车。青黛和云旗则用身体护着柳如烟，萧怀瑾低头看着怀中女人紧紧皱眉，咬着唇角的模样，有些心疼。

有外人看着，柳宓竟连装样子也不做么？

太尉府，柳宓进院便大发雷霆。柳如烟被送回韵苑内，正屋夫人却连一句询问都没有。

青黛心疼到眼眶泛红的替柳如烟擦药，“姑娘最近是冲撞了什么，怎总是受伤？”

“这若是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刚刚本想去药房求舒痕胶，却被嬷嬷给冷言冷语的劝回来。“那些奴才真是不长眼，说什么舒痕胶连太尉大人都不能用。是药便是给人用的，留着难道还能下崽不成？”

柳如烟手臂感觉到火辣辣的灼烧感，原本有些烦躁，听她两句话，倒是笑起来。

“府中的药材金贵着，怎么可能给我用呢？你以后也不用去自讨没趣，免得还被欺负。”柳如烟看透府中人情世故，却有些心疼青黛总为她四处奔走，遭人白眼。

萧怀瑾自随着她回府后，倒是不见踪影。

“时辰不早，去歇息吧。”柳如烟轻声说道，看着屋内吹熄的烛火，闭上眼眸。

房顶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楚，柳如烟猛地睁开眼眸，冷声道，“没想到，放着隔壁偏院的软塌不睡，萧公子偏喜欢做梁上小人？”

“丫头警惕性倒是高，可白日怎不见你躲过危险？”萧怀瑾掀起衣摆，跃然而下。

趁着月色，萧怀瑾站在床榻旁，猛地掀起柳如烟衣袖，看着仍旧红肿的疤痕，眯起眼睛。

“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若是被旁人看去，怕有几张嘴，我都说不清！”柳如烟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发现力道根本不敌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怀瑾不恼，反倒是笑着看她，问：“柳姑娘是惧怕流言蜚语之人？”

“身为姑娘家，清白自然重要，难不成在萧公子心中，我竟是烟花柳巷中的风尘女子，任你轻浮么？”柳如烟说罢，萧怀瑾握着她的手顿了顿，有些心疼的瞧着，轻声说，“丫头，何必将人推走呢？”

一句话，像是石子在湖面击打出层层涟漪。

“这是上好的舒痕胶，每日涂三次，便不会留下疤痕。”萧怀瑾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患处。

柳如烟愣神的瞧着，不知是萧怀瑾的手指沾染着外面寒夜的凉意，还是舒痕胶属实有作用，仿佛没有那么疼，心里也没有那般浮躁难耐，眼皮渐渐沉下去，昏睡过去。

“爹……别过来，别……”

软塌上的女子似乎陷入噩梦中，蹙着眉，手指紧紧抓着锦被，一声声的唤着。

萧怀瑾自房梁飞身而下，坐在床榻旁边，伏着身子想要听清呓语，却被柳如烟抬手紧紧抱住。

“梦中，你倒是蛮热情。”萧怀瑾挑起嘴边的笑，眸光温柔的抬起手臂轻轻拍打着柳如烟的背，像是哄睡婴孩似的，见她不再冷汗连连，才稍微松口气，却不敢贸然离开。

天边有光自云层中渗透而出，萧怀瑾抱着柳如烟，倒是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睡梦中，柳如烟只觉得身边有暖呼呼的东西，抱着格外舒服趁手，也顾不上仪态的将双腿盘过去，夹着萧怀瑾的腰肢，脸颊在他胸膛上微微蹭着，轻哼两声。

“你……萧……！”

萧怀瑾手疾眼快的捂着柳如烟的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摇头低语的说道，“你难道想让别人发现？”

“昨夜，我是为照顾你才停留，谁曾想，丫头竟然如此热情，偏偏抓着我同寝而眠。”萧怀瑾故意做出含羞表情，柳如烟一双眼眸里也是要喷发出骂人的火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骨头嚼碎了吞下去。

门外云旗听到声响，想要立刻冲进来查探，却被青黛给拦住，摇摇头。

“萧公子，我知你神通广大，可如今也要约法三章。”柳如烟冷静下来，将衣衫整理好，缩在软塌角落内，瞧着他。“太尉府中，我是何处境，你自然知晓。莫要给我惹来旁的麻烦，节外生枝。”

萧怀瑾心不在焉的听她说着，抬起手像是拎小兔子似的，扯住柳如烟的手臂，瞧着伤处。

“待会儿让青黛再帮你涂些书舒痕胶，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午后便回。”说罢，屋内便没有他的身影，只有窗棂在忽闪忽闪的开合着。

柳如烟叹口气，他倒是来无影去无踪，可跳窗户的习惯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姑娘？”青黛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似乎并没有交谈声，才试探的敲门。柳如烟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床铺，轻咳两声，淡淡的说，“进来吧。”

青黛端着铜盆迈进内屋，瞧着打开的窗户，站在原地愣神片刻。

“改日，你去府外采买些钉子，在窗棂上密密麻麻扎一层。”柳如烟嘀咕着说道，“我看他还敢跳窗！”

云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黛眼尖的发现铜镜前的舒痕胶，并没有追问，而是替她涂着。

身为婢女，总要明白有些事情该她知道，有些则不是。自小跟在柳如烟身侧伺候，青黛总觉得似乎有许多事情冥冥中发生变化，姑娘像是……要做大事的，她不能够拖累后腿才是。

“外面没什么动静？”柳如烟将手轻轻放在铜盆中，不由得打了冷颤。“太尉大人，可派人来韵苑问过话？”言语之中，青黛能够感受到，她对柳宓的态度并没有原本的亲近和依赖，反倒是疏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