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听姐姐的不会错

怀着复杂的心思，叶惊秋做完笔录，没有离开。

照了X光的卫逐风又回到了诊室里，叶惊秋在诊室外站了一会儿，看他坐在凳子上，带着些许疲惫，回答警察的问题。

说到“叶惊秋”三个字，卫逐风抬起眼，看向门外的她。

对视三秒后，叶惊秋转身走向隔壁的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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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生栩正在研究卫逐风的X光片，见她进门，笑着招呼她：“叶主任，来帮我看看？”

“好。”叶惊秋拿起片子，低头看了起来。

“叶主任怎么看？”见时间差不多，赵生栩开口问。

“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一些，基本的行走没问题。”叶惊秋颔首，“调整一下锻炼方案，应该可以很好地恢复。”

赵生栩就高兴了，“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觉得啊。”

他又说：“叶主任，我还得再请教你一个问题。”

叶惊秋疑惑地看向他。

“咳咳，就是说，你和卫逐风本身便认识吧？”

叶惊秋抬眼，静静等着他的下一句。

“别那么看我。”赵生栩哈哈大笑，“我又不是瞎子，卫先生来看过这么多次病，从没有走错诊室的时候——你们是什么关系，让他为了救你自甘受伤，还要说不认识你给你打掩护？”

“我们原先是邻居。”叶惊秋沉吟片刻，这样为二人的关系定了性。

“‘邻居’？恐怕不只是‘邻居’。”赵生栩摇头，“如果只是邻居，那必然是大大方方的，你们却如此小心翼翼。”

叶惊秋不说话了。

赵生栩还在试探，故意问：“前男友？”

叶惊秋当即反驳，“是弟弟。”

话音落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哦，懂了。”赵生栩眨眨眼，“原来是咱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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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卫逐风做完了笔录，倚着门唤她：“小秋姐。”

叶惊秋正心烦意乱，想也不想便应道：“做什么？”

卫逐风的眼睛骤然亮起来了，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场从野性不羁的狼王变成了得到骨头的大狗。

“小秋姐，我请你吃饭吧。”

“还是算了。”

叶惊秋垂眼，暗暗和自己较劲。

卫逐风眼中的光逐渐熄灭下去，然后听到叶惊秋接了一句：“我请你。”

“好。”卫逐风又笑了，“吃什么都可以？”

叶惊秋颔首，“你挑。”

“嗯，那就吃烧烤吧。”

“‘烧烤’？”叶惊秋有些惊讶，“可以，哪一家？”

“就，我第一次来良城，小秋姐带我去过的那一家就好。”

叶惊秋一晃神，突然又回到那个暑热难当的夏天，绣球和月季一丛一丛地开着，榴花燃烧似火。

那个夏天里，男孩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低着头叫她“小秋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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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姐。”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穿着校服的少年随着人流，从出站口走出来。

他长着一张书卷气浓郁、白白净净的脸，如芝兰玉树立庭阶，身上穿着黑白的长袖校服，校服拉链拉到了最上方，脖子遮了个完全。

叶惊秋看着这样的少年，忧心忡忡道：“不热吗？”

小孩乖乖巧巧地笑了笑，“不热，还能防晒。”

“还以为是你爸妈没有给你买新衣服，待你不好。”

小镇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卫逐风父母对卫逐风苛刻不是什么秘闻。卫逐风的母亲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未婚先孕后找不到孩子父亲，这才嫁给了卫逐风如今名义上的父亲。卫逐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在卫逐风母亲生了二胎之后，卫逐风的存在更加可有可无。要不是卫逐风经常参加竞赛拿奖金，估计这一家人早就把他给赶出去了。

卫逐风长相乖巧，成绩也很好，街坊邻居大多怜惜这个小孩，下意识会对他好一点。

“小秋姐，我肚子有点饿了。”

叶惊秋笑了，心思活泛开，“那我带你去吃点什么？”

“吃小秋姐熟悉的就好。”少年跟着她，慢慢往车站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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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怎么想到要来找你小秋姐了？”叶惊秋彼时正在读大二，因为性子太过冷淡，和宿舍舍友关系不好，索性在校外租了房子，前几次为了邀请卫逐风来玩，她还特地买了一张沙发床备着，“喊了你那么多次，你总是不愿意。”

“小秋姐，你放心，我自己存了些钱，不会什么都麻烦你的。”少年有些无措，“只是，还是要麻烦你了。”

听了这话，叶惊秋有些惊讶，“你不再把奖金交给你父母了吗？”

“嗯。”少年沉沉应了一声，“不给了，自己存着。”

“挺好的，总归是自己手里有钱更安心一些。”叶惊秋点点头，“他们对你那么坏，你本身就不欠他们什么。”

卫逐风这些年拿回去的奖金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但是卫家人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恶劣如初。

对于卫逐风来说，卫家不像是个家，更像是个只吃不吐的无底洞。

“你也别傻乎乎的，马上就成年了，自己要学会存着点。”叶惊秋又嘱咐，“马上就是成年人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知道吗？”

“我记住了。”卫逐风点头。

“记住了就好，听姐姐的，总不会错。”

叶惊秋向来疼惜这个弟弟，转过去想揉他的头发。

见有手伸过来，卫逐风下意识躲开，叶惊秋不解地看向他，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卫逐风抿唇，慢慢低下头，把整个发旋都暴露在她眼前。

叶惊秋笑笑，把手搭载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还以为你长大了，姐姐摸不得。”

“不会的。”小孩重新直起身，把背挺得板正，“无论长多大，都是小秋姐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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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逐风已经很高了，又长得俊，走在街上十分显眼，十个走过去的年轻姑娘，九个会盯着他看。卫逐风显然被看惯了，面不改色地走自己的路，倒是叶惊秋看见有人掏出手机拍照，蹙眉半晌，拉了拉卫逐风的袖子。

“我们打车。”

卫逐风低下头，“很远么？”

“……嗯。”

其实并不是很远，打车十分钟就到了地方，卫逐风也没就着这点继续说些什么，全程安安静静地任由叶惊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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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是一家街头常见的烤串店，怕卫逐风觉得自己的招待轻率，叶惊秋特意仰起头，很认真地告诉他：“这家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家。”

卫逐风愣了愣，“好，我信任小秋姐的眼光。”

胖阿姨见二人走进店，热络招呼着：“小叶，又来吃烧烤啦。”

叶惊秋点点头，见卫逐风略显拘谨地站在自己身后，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冰柜前。

“看看想吃些什么？姐姐请。”

卫逐风有些倔，“钱还是要我付。”

“要听姐姐的话。”叶惊秋笑着安抚，“你的钱自己留好，姐姐不缺钱的。”

卫逐风还想说什么，被叶惊秋一句话打断：“你现在才刚上高二，等成年了，有了稳定的收入，再请姐姐吃大餐。”

卫逐风就不说话了，弯下腰挑要吃的菜。

叶惊秋看他篮子里一片绿色，“怎么不吃肉？怪不得这么瘦呢。”

说着，她拿起肉串，放进他的篮子里，卫逐风没推拒，她拿什么他都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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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篮子交给老板娘，叶惊秋又转过头问：“风风，你吃辣吗？”

卫逐风被她喊得有些懵，半天才说了句“不吃”。

叶惊秋被他逗笑了，“总不能一直叫你弟弟吧，满大街都是弟弟，我一叫，街上那么多人都得转头看我。”

听到这句话，卫逐风立刻点头，“小秋姐想叫什么都行。”

叶惊秋看着长睫微垂的少年，稀罕地捏了捏他的脸颊，“风风，你怎么可以这么乖，这么招人疼啊。”

卫逐风的耳朵染上了淡淡的粉，却没有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