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卡丁车没有副驾

叶惊秋没再拒绝卫逐风的帮助。

“这是刹车，这是油门。”卫逐风站在车旁，指给她看，“握紧方向盘，放轻松，发现踩错了及时换就行。”

“那你呢？”叶惊秋坐上车，转头望他。

“我也练练手，好久没开卡丁车了。”卫逐风曲起手指，敲了敲头盔，“可惜卡丁车没有副驾驶，不然我还是更希望小秋姐能体验一把坐在我身边的视角。”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了。”

“我坐过了，你的车。”叶惊秋轻声反驳，“你送过我回家。”

“是啊，你还嫌速度太慢。”卫逐风笑着偏头，“所以下次带你坐快的。”

叶惊秋一脚踩住油门，卡丁车贴着地面缓缓起步。

她和卫逐风本质上是一类人，需要技术的事情，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就能做得很好。

而她之所以对卫逐风寄予厚望，正是因为做同一件事，卫逐风能比她优秀更多。

她一直明白，因此只是慢悠悠地开着车，并没有提速的打算。

卫逐风慢悠悠跟上，戴着头盔无法交流，他便跟在她的车后面，不紧不慢，像是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叶惊秋受不了他温水煮青蛙的开法，隐隐开始发力提速。

卡丁车跑道上，两辆车显露出焦灼的追逐之势，后车猫抓老鼠似地撵着前车。

显然，前车也并不是单纯的小白鼠，面对后车的挑衅，尚还有一战之力。

又一个弯道，叶惊秋踩住油门，摆尾而过。

卫逐风总是有攻人先攻心的智慧，至少对叶惊秋屡试不爽，他并不着急超过叶惊秋，只是一圈比一圈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叶惊秋心弦绷断，为了摆脱卫逐风兵行险着。

油门踩到底，她发了狠要和他斗上一次。

身体纵有安全带固定，依然因为失重而偏移。

叶惊秋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不安定感觉，失去了应激的能力。

危机只在刹那间，卡丁车脱轨，重重撞在了一旁高砌的防护轮胎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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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逐风第一时间停了车，明明知道有充分保护，还是急匆匆来查看叶惊秋的情况。

“小秋姐，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他单膝跪在车旁，紧张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满是关切。

——果然，还是比不过他。

叶惊秋从车里走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就笑了。

很浅很惊艳的一个笑，看愣了一旁的卫逐风。

“小秋姐……你真的没事吗？”他反应过来，愈加担忧。

“卫逐风，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叶惊秋眉目淡然，“你比我有天赋太多。”

大家都说她是“学霸”“才女”，只有她知道，她这个靠着双倍努力才能走到这一步的假天才，已经没有迈上更高台阶的机会了。

而残酷的是台阶之上还有台阶，她刷过的题不能等量换算成达到的高度。

隔着那层独属于她的屏障，她只能抬着头眼睁睁看着别人超过她，走到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去。

卫逐风明明是可以的，如果他没有背弃他们的约定，他定比她优秀十倍百倍。

“这些都是天生的东西，我有没有天赋，不影响我们的相处。”卫逐风急道，“小秋姐，我错了，我不该这样逼迫你的。”

……“天赋”吗？天赋生来就已注定，她怪的哪里是命运？

命运从未对她有半分恩慈，她使尽浑身解数后，争不到就认命；她怪的是他明明有和命运对抗的力量和机会，却一声不吭地放了手。

“你一直知道的，只要你愿意读下去，叶老师和我都会倾力相助，但你轻率地放弃了。”叶惊秋依旧自说自话，“你不要怪我心狠，让我们变成现在这种关系的，是你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小秋姐。”卫逐风抱着头盔，一声苦笑，“或许你不会相信，我比你还无法原谅自己的临阵脱逃。”

叶惊秋抬头看他：“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你有苦衷。”

卫逐风怔了怔，笑道：“年轻气盛，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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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氛围，最终是被卡丁车场的老板打破的。

“我说你把我的钥匙赢走了两个月，怎么今天才来，原来是带了美女姐姐。”年轻老板笑眯眯地，“卫哥，今天天气不错，我们来一局？”

卫逐风下意识看向叶惊秋，她正坐在一旁喝他叫好的奶盖红茶，一口一口地啜饮，像是在品鉴红茶的味道，又因为奶盖的干扰不停蹙眉。

“喝完再走好不好？总不能浪费粮食吧。”十分钟前，卫逐风如是恳求。

叶惊秋把奶茶杯放下，唇上还有一层奶沫，十分严肃地小声评价道：“味道怪怪的。”

她是那样纯粹简单，卫逐风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家店的奶盖红茶味道很好的。”年轻老板咧嘴，很自来熟地凑近，“姐姐是第一次喝，所以喝不惯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惊秋回答道：“或许。”

“陈景珩。”卫逐风长臂一伸，扯着老板的卫衣帽子往后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警告，“保持社交距离。”

陈老板还有很多的委屈：“卫哥，你不陪我比赛又不让我说话，不如让我去田里当地瓜。”

卫逐风在叶惊秋不远处坐下，漠然道：“哦，那你去。”

陈老板就呜呜咽咽地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跟上来，恢复了活力：“卫哥，求你了，比一场吧。”

因为冷战，卫逐风和叶惊秋坐得很开，娃娃脸陈老板一下坐在卫逐风和叶惊秋之间，什么都没有觉察，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两个人绰绰有余的椅子，加塞陈老板之后，变得异常拥挤。

卫逐风眉头直跳，“别坐在这儿，起来。”

“卫哥，你跟我比赛，不然我不起来。”

以往陈老板的撒泼打滚都没起过作用，今天不一样。

卫逐风站起身，回头看着他。

陈老板压根没往卫逐风答应了的方面想，傻傻地问：“卫哥，早上喝了很多水吗？你要去洗手间？我们场馆的洗手间这两天在刷漆，你要去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卫逐风眉头一跳，拎着那个银灰色头盔。

他淡淡道：“不是要比赛？走。”

“卫哥，你对我也太好了！”陈老板蹦起来，“网上说男人学会撒娇就可以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网友诚不我欺啊！”

卫逐风“呵”了一声：“你开心就好。”

想到了什么，陈老板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两步，冲着叶惊秋喊：“姐！你过会儿认真看看，我卫哥可是样样顶尖的王者，戴指环就是指环王，耍猴就是美猴王，开卡丁就是卡丁之王。”

卫逐风扯唇，冷笑着把人带走：“什么‘美猴王’，我看你像只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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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惊秋又把奶茶杯子拿起来，继续喝。

在卫逐风踩下油门前，叶惊秋如愿喝完了奶茶，把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边的痕迹，她头也不回地走出车场。

——也自然错过了卫逐风黯然的眼神。

场馆里开着暖气，卫逐风呼吸时，却感觉心肺被冷气一遍一遍地沥着，沥到再也挤不出一滴还能流动的血来。

“卫哥，你怎么不踩油门啊？”偏偏陈老板还在好奇宝宝式地追问。

“踩不动。”卫逐风喘了口气，沉沉闭眼，“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