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的事不是闲事

赵生栩那日一语成谶，接下来的一个月，出现了许多打扰叶惊秋工作的人——有人挂三十块钱的专家号，就为了骂叶惊秋一句；有人蹲在医院门口，直播叶惊秋的动向。

与此同时，男人又跳出来叫嚣，说叶惊秋向他的未婚妻说他的坏话，代入私人感情，出卖患者隐私，害得他婚约作废，对他们一家赶尽杀绝。

倒是他的未婚妻来打胎时，拎了很贵重的礼物，对叶惊秋道谢。

叶惊秋当然没有接受，毕竟她确实没有做什么，作为医生，也不应该收礼。

“大家快来看，这就是最近那个医德丧失的网红医生，嘶，哥看看啊……长得还挺好看，架不住心眼坏，这种女的，千万不能娶回家。”男人贼兮兮地笑着，调整摄像头，“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你们把握不住，所以哥替你们收了。来来来，小心心点到一百，我就去要蛇蝎美人的电话号码！”

“调查通告都看不懂，要什么电话号码？”卫逐风逆光站着，表情冷冷，“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回家跟着宝宝巴士重新学认字。”

“多管闲事，闲人勿扰！”

男人被突然出现的卫逐风吓了一跳，本身蹲在地上，跳起来反而倒了下去。

“她的事情不是闲事，你才是那个闲人。”卫逐风流利地背出了男人直播间的号码，“录屏可以作为你尾随并且语言羞辱女性的证据，要是再不滚，我不介意作为证人，和你一起去警局喝杯茶。”

目睹对方灰溜溜地离开，卫逐风眼中阴翳久久不散，他压抑住翻涌的情绪，回过身就看见叶惊秋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叶惊秋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听力很好，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朵中，甚至其他人的议论声，她也不是毫无所觉。

“小秋姐。”卫逐风迈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近，干涩着嗓音唤她，“我，我来看看你下没下班，想和你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训练安排。”

“嗯。”叶惊秋看了他一会儿，缓声道，“我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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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段、香叶与桂皮撒入锅中，生抽和料酒提鲜，佐以老抽增色，大火烧开之后小火慢炖，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由厨房逸散出酱汁的味道，卫逐风坐在沙发上等候。

半个小时后，叶惊秋带着厨用手套，端出了一个砂锅。

她掀开砂锅的盖子，白色的烟雾升腾，伴随着醇厚的香气。

“红烧猪蹄。”卫逐风眯着眼，忽而笑了一声，“吃什么补什么？”

叶惊秋端来其他的饭菜，闻言淡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满桌子的清淡菜肴，只有这锅猪蹄味道浓郁且色泽显眼。

卫逐风自行理解并且消化了叶惊秋的意思，不再问。

厚道又有嚼劲的猪蹄口感很好，唇齿留香，卫逐风慢慢地咬着，享受着恰到好处的汤汁口味。

“小秋姐，很多人说的冒犯的话，你别在意。”卫逐风捏紧汤匙，隐忍道，“他们只是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

“我不在意的。”叶惊秋摇头，“我只需要对我的病人负责，至于旁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真是羡慕。”卫逐风叹了一声，“我也想挂小秋姐的号，当小秋姐的病人。”

叶惊秋蹙眉，轻声斥责道：“蠢话。”

卫逐风愣住，随后胸腔震动，压抑着低低笑出了声。

她看着他弯起唇，有些疑惑：怎么有人被人骂了，还会觉得高兴呢？

叶惊秋怕真的把人给骂傻了，还是很公允地补充：“现在我要帮你复健，也会一视同仁，对你负责的。”

“是吗？怎么个负责法儿？”卫逐风挑着眉。

叶惊秋一本正经地细数：“帮你制定训练计划，随时查看你的身体状况，调节饮食安排。”

卫逐风眼睛愉悦地眯起，唇角愈发上扬：“那就谢谢小秋姐对我负责，还请务必要——负责到底。”

这让叶惊秋愈发觉得他奇怪，匆忙夹了一块猪脚放进他碗里，语重心长道：“多吃猪脚，少说话。”

她甚至想着：如果他再这样奇怪下去，她应该要炖点猪脑汤让他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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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训练计划？”

“每天八个小时，我觉得还是比较合理的，包括心脏负荷在内的一些基本训练，如果不长期进行，完全无法适应赛场的节奏。”

“但是这显然对你来说不合适，你不止是个运动员，还是个病人。”

“我首先是赛车手，然后才是病人。”卫逐风抿唇，执拗道，“WRC（世界拉力锦标赛）不到半年就要开赛，我得预留出复出和热身赛的时间。”

叶惊秋追问：“哪怕会留下不可逆的伤痛？”

卫逐风深吸一口气：“……哪怕会留下不可逆的伤痛。”

“卫逐风，你还年轻，你有很长的一生。你有很长的职业生涯，可以慢慢去冲击你想要的桂冠。”叶惊秋叹了声，“你不要把自己逼迫得太紧，有些事情，真的急不得。”

卫逐风靠在沙发上，沉默许久，抬起手背，遮住那双疲惫的眼。

他缓慢地叙述道：

“赛车手最佳的职业年龄是二十五岁，我今年正好二十五岁。

“虽然很多的时候，我表现得好像无惧一切，但其实我也是在害怕的，我怕我明年不如今年状态好，就这样和我内心的目标失之交臂。

“我这几年出了两次大型车祸，小的磕磕碰碰更是数不胜数。三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差点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乃至现在我依然在承担它的后果。

“再过几年呢？我这具身体还能承受多少伤？

“我不能等待风险来操纵我的命运，我必须主动出击创造自己的机遇。”

他放下手，眼神中泄露一丝迷惘的情绪，看着她时更是委屈。

“那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尽全力配合，让你在不给身体留下不可逆的伤害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投入复健，你也理解一下我作为……医生，希望你能平安健康的心情。”叶惊秋站在他面前，垂眼看着他许久，“既然找了我，就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小秋姐，这不是你的工作。”卫逐风瞳孔震动，“我其实并不想你太累，把时间花费在我的事情上，这样不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叶惊秋认真道，“你是要成为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的人，你的事情，不是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