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必须对我负责

“这很重要吗？卫先生。”

“我宁愿你叫我卫逐风。”

“还是算了。”叶惊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样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小秋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卫逐风笃定地说，“因为我没有继续念书。”

叶惊秋语气有些恼：“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只是单纯不在意。”

“如果真的不在意，你就不会劝我转业了。”

“当我多此一举。”叶惊秋淡声。

卫逐风委屈：“小秋姐，我们像原来一样，不好吗？”

“一切都变了，又怎么能像原来一样？”叶惊秋终于直言，“很遗憾，我无法认同卫先生的生活态度。”

叶惊秋喜欢稳定的生活，讨厌变故——尤其是像卫逐风这样的变故集合体、“不稳定”的代名词，她会下意识想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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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气氛陷入冰点，叶惊秋的手机铃声响了。

“宋贺书”。

一个对于卫逐风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出现在了叶惊秋的手机屏幕上。

叶惊秋在吃小龙虾，腾出小指，按着绿色的图标向上滑动，点开扬声器。

沉着而冷静的男声响起：“惊秋，遇到麻烦啦？”

“怎么让你知道了？”叶惊秋不答反问。

男人有问必答：“和你们院长一起参加论坛，想要为我们的公益援助引入民间资本，恰好听到你们院长在接电话时提了一句。”

良城市第三医院与书翰律师事务所一起搞了个公益项目，专门帮扶受工伤又无力维权的工人群体，三院负责收治承担不起治疗费的伤患，书翰律所负责打官司向责任方索取医疗费、这个项目做了两年，成功案例近百起，在社会上有着很好的口碑。

项目成立之初，因为叶惊秋是书翰主任宋贺书的大学校友，所以被书翰律所点名负责项目的对接，参与项目的管理，也为她积累了一定的声誉。

“不算麻烦，只是遇到了医闹。”叶惊秋如实道，“我的口供已经录完了，但是闹事的人那边，大概还有很多话要说。”

“这件事我会解决，你安心上班，剩下的全权交给我，由我作为你的律师。”电话那头，宋贺书干脆道，“他们还有话，就上法庭说。”

“也行，交给你我也更放心一些，记得把账单寄给我，我付你的律师费。”

“提账单做什么。”男人故作埋怨，“惊秋，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你还和我来这一套，不大好吧。”

叶惊秋笑了：“那就这样说好，是你自己不要的，我可录音了。”

卫逐风猛然抬眼，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半晌，又在沉默中低下头，继续一口一口地吃东西。

“你也太看不起我宋贺书了。”宋贺书哈哈大笑，“我要是想讹你，直接往你车前一躺就好了，还需要给你打电话？”

“你就自卖自夸吧，宋大律师。”叶惊秋揶揄，“我在吃小龙虾，不和你多说。”

“你看你，都把我都说饿了，下次记得也请我一顿小龙虾。”

“不是说不要律师费吗？”

“什么律师费，这是叶医生为了不让我躺在车前，所以交的保护费。”

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处处透着熟悉和亲昵。

坐在对面的卫逐风手指紧扣着乘着果汁的玻璃杯，慢慢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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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都说完了，叶惊秋想伸手挂电话，却发现唯一干净的小指，不知何时滴上了红色的辣油。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另一边的宋贺书似乎以为她会先挂电话，居然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叶惊秋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白色数字往后跳了十几秒，传出宋贺书和秘书的谈话声：

“小刘，准备一份法定代理文件，我近期要接案子。”

“宋总，您要接案子？”

“嗯，为朋友代劳。”

叶惊秋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手套沾了油难以脱下，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卫逐风。

“小秋姐，需要我帮忙吗？”卫逐风适时开口。

见她点头，他立刻伸手：“好，那我帮忙把电话挂掉了。”

“惊秋？你那边还……”

不等察觉还在通话的宋贺书说完，卫逐风已经垂着眼按下了挂断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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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贺书似乎还有话要说，叶惊秋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卫逐风不动声色，把叶惊秋的反应收入眼底。

挂完电话，他左手手指搭在了右手的手腕上，轻轻敲击着：“小秋姐，我的手腕有点疼。”

叶惊秋下意识放下手中的小龙虾，一并抛下脑中的思绪，看过去。

“怎么回事？”

“不是说过了吗？为了救你呀。”卫逐风一改之前遮掩伤情的态度，“一顿烧烤怎么够？握方向盘的手，可是赛车手的命啊。”

“好吧。”这句话合情合理，叶惊秋也认为自己的道谢太轻，“你想要怎么样？”

“一顿烧烤不够。”卫逐风果断地说，“小秋姐，你得对我的未来负责。”

叶惊秋深吸一口气，板着脸说：“你救了我，我是应该感谢你，但是不可能为了感谢你，搭进去我的整个未来。”

“不能搭进来整个，那就一段吧。”卫逐风一锤定音，“很久没有开赛车了，为了今年的比赛能够重返赛场，我需要有一个科学的训练恢复计划。”

“所以？”

叶惊秋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下一句。

“所以，需要耽误小秋姐两三个月的时间，工作之余来帮我看看就行。”

卫逐风语罢，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小秋姐觉得我无理取闹也没有关系，反正在你的眼里，我本身就不是个好人。”

“我没有这么觉得。”叶惊秋叹了口气，“我不认同你的一些想法，你也不必自轻自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得到谁的认可才能活。”

“如果我非要得到你的认可呢？”

“那就做给我看。”叶惊秋不想再和他纠缠这种无意义的问题，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用行动改变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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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结账吧。”

叶惊秋见卫逐风吃得差不多了，吸取当初的教训，抢先一步到前台付钱。

“早付过了啊。”胖阿姨笑眯眯地说，“选完菜之后，你弟弟就已经把钱付掉了。”

叶惊秋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卫逐风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她一起离开。

良城的冬天有些冷，今天是除夕，深沉的夜幕上飘着小雪，细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间，更增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她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抢单的计划，往卫逐风的位置走。

“欸，小叶，等一下。”胖阿姨叫住了她，用围裙擦了擦手，从柜台里拿出几根线香状的烟花，“这边还有点仙女棒，本来是买给孙子的，可是孙子和儿子儿媳去旅游过年了——我这个年纪哪里还会玩这个，帮我拿去放了吧。”

“阿姨，还是算了吧，我也不小了。”

“你都不问问你弟弟。”胖阿姨雷厉风行地转向卫逐风，“小叶弟弟，玩不玩烟花呀？”

叶惊秋眼皮一跳，就听见卫逐风弯起唇，“谢谢阿姨。”

胖阿姨乐了，把一把烟花都塞到了叶惊秋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