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资格也要吃醋

走出店门，卫逐风挑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烟花？”

叶惊秋无端觉得，手中没有热度的烟花棒有些烫手。

“你说怎么处理？”她冷冷把问题抛了回去。

“让我来说的话，当然是一起把它们放掉。”他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变魔术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小孩子过年没有烟花放，多可怜。”

叶惊秋怀疑地看着他，“我，看上去像小孩？”

“没有说你啊。”卫逐风微微一笑，“我说的是我自己嘛。”

不知他从哪里学来了设问的好本事，叶惊秋习惯了样样拔尖，不喜欢落下风的感觉。

“行，那我看着，你来放。”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与他对垒，“不放完就不回去了。”

她倒要看看，他有多喜欢放烟花。

卫逐风乘胜追击：“不放完不回去，放完就让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从她手中的一把里面抽出了一根，用打火机点着了，刹那间，一簇花火绽放。

叶惊秋是老成持重的性子，卫逐风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言语，静静地等待着烟花燃烧完全。

广场空旷，旁边还有其他放烟花的情侣和小孩，他们大多挥舞着手臂发出欢快的笑声，愈发衬托得叶惊秋和卫逐风过于安静。

放到最后两根，卫逐风轻微地摇了摇打火机，看着她：“试试？”

叶惊秋忽然想到自己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大街小巷的孩子们都有爆竹玩，只有她自己坐在窗前写作业——有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因为不会得到，她渐渐学会了不期待。

当初的卫逐风会陪她写作业，现在的卫逐风却邀请她放烟花。

叶惊秋没回答，只是把烟花的头部递向了打火机的火焰。

卫逐风点燃，顺口嘱咐：“小心手。”

叶惊秋没应，“呲”的一声，烟花燃起，照亮了她天生冷淡的眉眼。

“好了，任务完成。”卫逐风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感谢小秋姐的帮忙。现在，可以提前送你回家了。”

叶惊秋还是不想答应，推脱道：“不用麻烦。”

“就当是新年礼物吧。”卫逐风笑了，“谢谢你陪我过除夕。”

叶惊秋抿唇，不再和他争。

卫逐风的情况当然开不了车，他单手操作，拿着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

“还是原来的地址？”

“嗯。”

卫逐风勾唇，“好，那我知道了。”

-

“我送你上楼。”

叶惊秋已经懒得反驳他了，任由他跟在她身后。

她用钥匙打开家门，看见地毯上多出的一双男士皮鞋，客厅里还有一个深蓝色的行李箱。

叶惊秋仅仅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如常走进玄关。

“现在能回去了？”

她回身，不悦地望着还站在门口的卫逐风。

卫逐风的目光这才从那双皮鞋上移开。

“小秋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那是丈夫？你结婚了？”卫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自己躁动的心，闭上了眼，“不要瞒着我，我不觉得你会让男性朋友借住，或者找个男人当合租室友。”

叶惊秋依旧平静：“为什么不会？你也来这里住过一阵子。”

卫逐风语塞：“我以为，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原来是不一样，现在一样了。”

没什么比“原来”更伤人，纵是卫逐风也被激得失了分寸。

今日重逢，她身边多出了太多人：关系良好、说说笑笑的同事，巧舌如簧、任劳任怨的律师，如今还冒出了一个和她同居的男性。

卫逐风不敢想，思绪纷乱得令他几欲发狂。

“小秋姐，如果你真要和他在一起，那就让我见他一面。”

“嗯？”

他的声音弱下去：“作为……邻居家的弟弟，我帮你把把关。”

闻言，叶惊秋突然浅浅笑了一下。

卫逐风看着她的笑容，眉头蹙得更深，刚想继续争取，就听见阳台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你想要把什么关？”

叶萧疏本来是坐在阳台看书，听见动静起身，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他穿着卫逐风记忆中的白衬衫，语气永远儒雅随和，脸上永远带着笑。

卫逐风定定看了男人一会儿，才敢开口喊：“叶老师。”

“逐风，几年不见，你浮躁了。”叶萧疏玩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给姐姐把关的一天。”

卫逐风不知道他听见了几句，强作镇定，低头道：“抱歉，叶老师，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谨小慎微。不算错话，姐弟之间相互照顾，本来就是应该的。”叶萧疏摆手，又解释了一句，“今天惊秋值班，我以为她大年三十要一个人过，所以坐火车来陪她过节，没想到，原来已经有人陪她吃年夜饭了。”

卫逐风摇头：“是她陪我吃年夜饭。”

谁能猜到门口的那双皮鞋属于叶惊秋的父亲？反正卫逐风是猜不到，所以合该他栽跟头。

慢半拍地，叶惊秋开了尊口：“好了，回去吧。”

“叶老师再见。”卫逐风适时对着叶萧疏鞠了一躬，再深深看了叶惊秋一眼，“小秋姐，晚安。”

-

卫逐风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叶惊秋和叶萧疏两个人。

叶惊秋如同往常一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叶老师”。

“您没有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回来陪您吃饭了，您吃了吗？”

“吃过了，没等到你回来，就自己出去吃了些。想了想，你应该会和朋友出去玩一玩，怕打电话打乱你的计划。”叶萧疏缓声道，“——惊秋，我没想到，原来你和逐风还有联系，他当初拒绝了我们的帮助，我很痛惜。”

叶萧疏当老师当惯了，是个爱才如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说起卫逐风的事情，总是摇头叹气。

“叶老师，往事不提，他现在发展得很好。”

叶惊秋拿了烧水壶来给叶萧疏沏茶，顺手端走桌上的水仙花去换水。

“他现在从事什么工作？科研？计算机？我记得他好像拿过几个这方面的奖项。”

叶惊秋顿了一下，“他是一名……运动员。”

“也不错，就是浪费了他那颗脑子。”叶萧疏啜了口茶，“什么运动？”

“赛车。”叶惊秋回忆着，一板一眼地复述，“他开的是非场地赛里的拉力，在一个联赛中蝉联了三届冠军。”

“赛车运动员？奥运会认可吗？”

叶惊秋下意识张了张口，又觉得不需要为卫逐风解释，索性没去搭腔。

叶萧疏“哼”了一声，胸膛起伏，放下重重茶杯，不再言语。

“叶老师，晚安。”

叶惊秋自以为足够平静地转身，回到房间里，垂首却发现自己还捧着那盆水仙花。

“小乖”？叶惊秋有些想笑地摇摇头。

不知道现在的卫逐风还能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叫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