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畏惧死亡。死后,再也看不到美丽的景色,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再也无法欢笑,无法哭泣,有的只是黑暗与冰冷,以及被遗忘的命运。虽然我口口声声说要报复,说根本不在乎,其实我是那么希望他们能多给我一点点关心,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多想有个人握着我的手说,没关系,有我在,你不是一个人……可这人从来没出现过。
当我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我还沉浸在自己自杀未遂的复杂心情里,垂头丧气地推开门,然后顿时被客厅里的一大片鲜红所吸引。
玫瑰,满世界都是玫瑰。
这些玫瑰花起码有几十束,放在客厅的餐桌上、沙发上、茶几上,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洗手间里都有许多。
这些玫瑰加起来估计有上千朵,不知道是谁那么大手笔?还是说我家要改行卖玫瑰了?我一把抓住顾凌的胳膊,问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玫瑰花?是谁买的吗?”
顾凌没回答我,而妈妈正好从阳台走出来了。她乐呵呵地说:“这些玫瑰都是送给小凌的,真不知道是哪个男孩子那么有心。这么多玫瑰,起码要几千,也太破费了吧。”
我羡慕妒忌恨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我连一片叶子都没收到过,她凭什么收到那么多玫瑰,凭什么!我得了癌症,我就快死了,而她却矫情地丢掉追求者的玫瑰花……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妈,晚上吃什么?我很饿。”
“没饭,谁让你不打电话回来的,我以为你吃了。顾盼,你也30岁的人了,怎么就没哪个男的给你送花?你羞愧不羞愧?”
“29,是29!我根本不是30岁!”
我突然声嘶力竭喊道。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到不了30岁了。我不会结婚,不会生子,我只会一个人孤苦死去。
妈妈一愣,然后放大了声音:“你喊什么喊啊,有毛病啊!人家是越大越懂事,只有你越大越不懂事!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就只能给别人当后妈了!”
“只要有人要我,就是当后奶奶您肯定也敲锣打鼓送我去!”
“你还顶嘴!心脏病都要被你气出来了!”
妈妈气得冲上来就要打我,被顾凌阻拦,而我跑到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自杀未遂后,第二天我还要照常上班。
我特别关心新闻,生怕自己惨兮兮的样子就上了电视,被大家笑话,但一连等了几天都没看到我的身影。我甚至没在报纸上看到,“大龄女青年跳楼未遂”的报道,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与我的冷遇截然相反的是,各大媒体都铺天盖地报道当红小生张亦池在愚人节跳楼的新闻。有人说他是借机炒作,有人说他是想模仿张国荣,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用这个方式,来隐晦表达自己和张国荣一样的性取向。
我看着报纸上张亦池阳光帅气的面容,倒是真没想到在那一天,和我一起寻死的居然是他。
只是,他到底是真的看不开了还是想上位?明星还有什么忧愁呢?真是想不明白。
“大家好,我是张亦池,职业是知名演员、知名歌手。我容貌英俊,月薪百万,身体健康,最近刚得了金球奖提名,有数不清的漂亮女友。我觉得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决定离开。”
可能吗?真是疯了。
算了,不去想他。
上次自杀失败的经历,让我意识到不能打无准备之战,于是我上网搜索关于自杀的相关信息。
我没有跳楼的勇气,害怕割腕的鲜血淋漓,最终决定在烧炭自杀,这样没有任何痛苦。
实现这个计划当然不能在家里,我决定租一间房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在那里静静停止呼吸。陈怡对我那么过分,就租他家的老房子吧。
我现在还有1万多的存款。我死前可以把上次看中,但是舍不得下手的红裙给买了,能去最好的发廊做个头发,最好还能出去旅游一次……
我还有很多很多心愿没完成,想要一一实现的话钱会不会不够花?要不……向顾凌借点?
“姐,你手头宽裕吗?”我对顾凌谄笑。
“干嘛?”
顾凌专心致志对着镜子挤痘痘,看都没看我一眼。趁着羞耻心还没开始蔓延的时候,我开始撒娇:“我想去泰国,但还缺点钱,你借我5000呗。”
“不借。”顾凌直接拒绝。
“你好小气!我是你亲妹妹!”
“就是亲妹妹才不能借,借了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要回来!你都上班了还没存款吗?”
“有啊,只是差一点。你给我嘛,我从小就想去泰国!你都去美国了,我啥地方都没去呢!”
而且我就要死了。
我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而顾凌不为所动。她往脸上拍爽肤水,闭着眼睛说:“想出去玩就自己存钱,别老指望别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吗?你觉得地球就要围着你转啊?”
“你不给我就自杀!”我威胁她。
“好啊,快去,这样房间就都是我的了。”
顾凌说着,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敷面膜,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对准她的影子就是一拳,又狠狠踩了几脚才觉得消了一点气。
我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为什么我要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为什么我要被傻逼客户和小白脸老板骂?为什么我要被同性恋甩?为什么我要被同事欺负?为什么我要忍受同学的炫耀?
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一个Loser,但我要他们知道在Loser的眼里,他们也只是一堆垃圾罢了。
在我死前,我要报复社会。我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我想着,拿出笔记本,一项项写着在死前要完成的事情。我奋笔疾书的时候瞄了一眼顾凌,发现她居然在化妆,吓得电脑都险些砸了下来。我问:“你要出门吗?”
“嗯,是啊。”
“约会?”
“算是吧。”她淡淡地说。
“哦。”
我妒忌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共的吗,公平到底何在?
不如……把艳遇也加到计划里?我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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