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的疼痛在第二天彻底爆发。我右手疼得什么东西都拿不起来,只好借助左手。
我用左手刷牙、洗脸,然后顺利地把牙膏掉在了胸前。我左手拿梳子使不上力,干脆不去管乱蓬蓬的头发,现在的样子要是再拿个碗,能直接蹲在街边发家致富了。
就算那么难受,我还是凭借着记忆找到了昨天“借”箱子的地方,和小卖部的老板娘好好道歉,并且拿出钱给她。
老板娘拒绝了,说:“只是一个破箱子,你们拿了就拿了,一个个的跑来送钱做什么啊!”?
“有谁来过吗?”我诧异地问。
“刚才有一个小伙子来,非给我一百块,我不肯要他还不干。他是你男朋友?那你们怎么分开来啊?”
“阿姨,是谁来的,你能说说吗?”?
“一个小伙子,大概27、8岁,穿着白衬衫,个子有这么高,长得很帅。他是你男朋友吗?”
“他……不是。”
我的眼前浮现出王希的身影,微微摇头,对大婶勉强笑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回到家里,我点了砂锅粥外卖,然后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和瓜子,房间顿时变得一片狼藉,也充满了熟悉的生活气息——这才是我一直追求的随心所欲的生活啊!真期待你看到我的房间,妈妈!
就在我嘴巴里塞满薯片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以为是送外卖的来了,急忙用左手开门,但来的却是一个中年妇女。
我不住看她的身后,猜测她是不是把粥藏了起来好给我一个惊喜,但她热情地说:“你好,我是物业公司的,你喊我王阿姨就好。”
“王阿姨,有事儿吗?”我失望地问。
“是这样的,有个快递送到我们门卫手里了,是给你隔壁的王先生的。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下午一点才回来,可我下午要休假。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王先生?”
“可我不认识他啊。”我为难地说。
“保安是新来的,他们不认识王先生。顾小姐,你就帮帮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这样好脾气的阿姨我向来没办法。我接过快递,往桌上随便一放,然后继续看电视。下午一点,外卖终于送来,我接过砂锅粥,递给外卖员。我正打算关门,外卖小哥说:“对不起,你少给我10块钱。”
“啊?这粥不是100吗?”
“还要收10元的外送、打包费。”
“可你们没告诉我啊。”
“网站上有写。”
“是吗?你等等。”
我说着,飞快跑到笔记本那,点开网页,然后很悲哀地发现网站上确实写着那几个字——可这字体明显比网站上的其他字样要小得多!
该死的!
我只能翻箱倒柜地找钱,最后找到了五个硬币,而外卖小哥面无表情看着我,让我觉得羞愧难当。哈,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女穷光蛋吧!
我拼命挠头发,正考虑要不要拿什么东西抵押给外卖小哥的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王、王总?”
“请问可以把我的快递给我了吗?”
“哦,我拿给你。”
我愣愣地把快递给他,而王希只是看着我。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发现自己现在穿着可笑的小熊睡衣和草莓睡裤,胸前一片可疑污渍,因为嫌刘海麻烦扎成了冲天辫……这形象是有多可怕!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王总……能帮我个忙吗?”我鼓足勇气问。
“嗯?”
“借、借我五块钱吧……”
……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了钱包。
后来,外卖员拿着钱走开,而王希在我的房间里四处观赏,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急忙去收地上的衣服,先发制人:“王总,你怎么住这儿?”
“我已经在这住了一年了。”他悠悠地说。
我想起他昨天送我回家的场景,突然愤怒了起来:“那昨天你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倒是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这房子空了很久了。”
“啊,是我姐夫的同学说他出国,让给我住的。。”
说话间,我突然发现他脚边有我的内衣,浑身一颤。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没过脑子就问说:“王总,要一起喝粥吗?”
我以为他会拒绝,但他说:“好。”
“碗在厨房里。”我急忙说,希望他快点滚蛋。
“嗯。”
趁着他去厨房盛粥的时候,我急忙冲了过去,想内衣收起来。可是,他又探出头:“顾盼……你趴在地上做什么?”
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反应迅速地趴在内衣上,用雄伟的身躯悲壮地遮住了它。我尴尬地笑:“没什么,觉得挺累的,突然想躺躺。你,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他说。
他重新回到了厨房,而我猛地起身,把内衣和地上的其他衣服都往衣柜里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以至于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变得窗明几净。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把粥递给我。我已经快饿死了,急忙喝了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的。他面无表情递给我一杯水,我急忙喝下,说:“谢谢……真是烫死了我!”
他只是鄙视的看着我。
他是我的上司,这份粥他有五块钱的股权,所以对于他一边喝我的粥,一边看不起我的行为,我只能忍耐。
但我必须承认,不在工作状态下的他真的特别绅士,把螃蟹都给我了,可不像陈怡那样总是和我抢吃的。
我的右手受了伤,吃起粥来很不方便,几次都把勺子掉在了粥里。他皱起了眉:“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
“我又不是左撇子。”我轻声说。
“张嘴。”
我下意识张嘴,然后吃到了一口温热的粥。我呆呆看着他,脸不受控制地变红。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发现他的睫毛都是金色,而我简直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王希,王希……
他的名字,简直是一种能让我脸红心跳的魔咒。
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咒语,就是他的名字。
我突然不敢看他,而王希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只是又把勺子放在我唇边:“怎么不吃了?”
“没什么。”我终于说,然后笑着看着他。
我决定任性一回,享受他的温柔。就算这温柔……可能只能存活半个小时。
王希沉默地喂我,我沉默地吃着,吃完一碗后我的脸已经比螃蟹还红了。他问:“还要不要吃了?”
我忙摇头。
“想吃什么水果?”
“随便。”我羞涩地说。
“那我去买点西瓜吧。”
他说着,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西瓜。我吃好粥后,正好吃切得整整齐齐的西瓜,幸福感简直爆棚。我的心就好像香槟酒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儿,含情脉脉地看着王希,王希也突然喊我的名字:“顾盼?”
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名字有那么好听。我的心开始发烫,期待他下一步的动作,但他从沙发里掏出了我的脱毛膏。
血液在瞬间上涌,我气急败坏地抢过了脱毛膏,藏在了睡衣里,简直想立马自杀,血溅当场。我干巴巴地解释:“这是我的香水……”
我编不下去了,而王希似笑非笑:“顾盼,你住在这儿没几天,就把房间弄得和战场一样,真是有你的。”
“我、我想打扫房间,可我的胳膊受伤了……王总,这和你没关系吧?”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但这确实对我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
“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义正言辞地说。
“你觉得,当我知道离我五米远的地方是个垃圾堆时,我还能正常进餐、睡觉?”
他理直气壮,而我憋了,小声说:“你刚才喝我粥的时候,也没见你喝不下。”
“嗯?”他挑眉。
“没什么。”我顿时怂了,不敢再顶嘴。
“药油有没有擦?”
“擦了。”我骗他。
他突然凑了过来。看到他突然放大的俊脸,我吓了一跳,心跳地又要心脏病发作了。他凑近了我,鼻尖都要触碰到我的面颊了。他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说情话,而是说:“你说谎。”
“啊?”
这是什么神走向?
他认真地说:“你身上根本没有药油的味道,你没有用药。这样很难恢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我不去医院!”我忙说。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去医院,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我心里和侩子手没什么两样——所以,当初我妈告诉我要和医生相亲的时候,我特地去屠宰场周围转了转,以增加勇气。王希不理会我的任性,抓住了我的手:“我给你擦。”
我还来不及反对,他就对准我的胳膊轻轻按了几下,而我的叫声简直是响彻云霄。他把药油涂在手上,轻轻给我按摩,柔声说:“你胳膊上的淤青揉开了就好了。”
我突然恐惧了起来:“王总,你说我会有后遗症吗?我现在拿个勺子都没力气。”
“当然不会。按照你野生动物的本能,我看你最多过2个星期就会恢复了。”他嘲讽地说。
我轻轻撇嘴,还是疑惑:“真的吗?可我妈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
“你妈妈不是医生。”
“她确实不是医生,可她是我妈。所以她坚持感冒的时候不用吃抗生素,只要发发汗就好的时候我也只能遵守,即使我当时已经咳嗽地就想切了自己的嗓子。”
“你的手臂没有事——我妈告诉我的。”他认真地说。
……
午后的阳光暖暖晒在我的身上,我看着格外温柔的王希,觉得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出现来加速我的沦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但我知道,我喜欢他,不想他离开。
睡意在酒足饭饱后铺天盖地袭来,我昏昏沉沉睡去,当我醒来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我看着窗外的夕阳,再看了一眼时钟,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真恨不得有丝分裂出另外一个我来好把自己掐死。
我在沙发上呆坐很久后,才发现房间居然被人整理过了,干净整洁地简直像我第一次到这时的样子。我下意识活动一下手臂,发现疼痛真的比以前减轻了许多。
桌子上有个保温碗,掀开一看,却是温热的皮蛋瘦肉粥。我的心猛地一跳,眼前浮现出王希为我认真打扫房间、煲粥的场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是老板,他对我太好了一点;如果是喜欢我,他对我又太冷了一点……你到底在想什么,王希?”
我喃喃自语,当然听不到任何回答。
就在我彷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陈怡打电话约我吃饭。我纠结了一下,还是不想离开这温热的粥,说自己行动不便,喊他来我家。陈怡大叫一声挂了电话,赶来的时候居然带来了两个鸡翅膀,说给补我手臂。
“盼盼,我妈说吃啥补啥,我给你买了新鲜鸡翅哦。”他讨好地看着我,就差晃动尾巴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啊呀,不要太感动啦!骨头伤了要喝骨头汤,记性不好要吃鸡心,你吃了这鸡翅胳膊肯会好。”
陈怡说着,把鸡翅丢给了我,打量我的房间,啧啧称奇:“想不到你家还蛮干净的,简直不像是你住的。咦,还有粥?你会煮粥?”
我略带甜蜜:“不是啦,是邻居给我的。”
“男的?”
“男的。”
“哟,现在还真是和谐社会了啊。你邻居不是活雷锋就是对你有意思。”
“是吗?”我心中一动,突然希望他说得更多。
这一次,陈怡没有让我失望:“当然。不然你觉得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给一个女人煮粥,只是因为他手痒或者是关心饥饿的人民吗?他有这觉悟为啥不去支援非洲啊!顾盼,相信我,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对女人的殷勤就是源自于荷尔蒙。就好像鸟类会通过绚丽的羽毛向对方求爱,好繁衍下一代一样,这粥也是起着一样的作用。”
陈怡说着,帮我把粥盛好,送到我面前,并企图自己也偷偷吃一口。我忍不住把粥碗夺了过来,小气地说:“别吃了,我明天还要当早饭。”
“你还可以搂着它睡觉。”他摇头。
“喂!”
“不过你真的要多吃点,你看你的胸还没我的大。”
“陈怡!”
“这没什么啊,你选那种有海绵垫的内衣就行了。你们女人真好,又可以化妆又可以垫海绵,而男人穿个增高鞋都会被骂虚伪。”
好像是这样。我汗颜地想着。
“好吧,我们说正事。你和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他在追你吗?”他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实在太乱了,也很想找个人倾诉,所以把和王希的关系、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陈怡,希望他从男人的角度出发给我一点建议。
陈怡想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话,他喜欢你。不然你觉得他是闲的发慌,靠帮助你来提升他的道德感吗?男人对女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目的,相信我。”
继唐蕊之后,这是第二个说王希对我有意思的人。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说法,但我却依然纠结:“可他把我的饼干送给了其他人吃。”
“他想让大家都见识一下你的厨艺有多好。”
“可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我苦恼地又去抓头发了。
“男人有时候会非常害羞,所以也需要女人主动。你上次送饼干太婉转,你有功夫纠结,还不如把他约出来直接问个明白。”
我哪里敢这样做,胆怯地不说话。陈怡再接再厉蛊惑我:“这样总比你一直瞎猜好。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拒绝你,你没办法和他共事,换份工作也就得了。但如果成功的话,你就有男朋友了——不过我真不明白,你当初勾搭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会这么怂?”
那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喜欢你,而我……喜欢王希。
我心里暗暗想着,却到底听进去了。
不就是表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先不说成功率还挺大的,就算不成功我辞职走人就是,反正这工作我早就做烦了。与其留有遗憾,不如直面现实。我从来就不是怯弱的女人。
“不过……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的同事会不会觉得我贪图富贵?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是一下答应比较好,还是假装思考几天再答应更有诚意?结婚后他让我安心在家带孩子,不许我上班怎么办?还有……”
陈怡看着我,沉默半晌后,起身就走。而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我想着陈怡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那么一丝丝幻想。我希望王希在楼下等我,和我一起上班,所以当看到空荡荡的地面时,心里忍不住有点失落。
哼,我就知道不该听陈怡的,王希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昨天对我那么好,只是怕我不上班影响工作罢了!不过,他真的没在拐角处等我,也没在小区门口等我吗?或者会在公司门口给我一个惊喜?
我好像神经病一样不住四处张望,甚至想过他会不会藏身在阴井盖里,浑浑噩噩坐地铁到了公司,知道王希还没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往好处想,也许他睡过头,或者是出了车祸所以不能接我上班,并不是对我没有感觉呢。
不管怎么说,陈怡说的对——工作需要严谨,而爱情需要那么一点点冲动。我不管他是不是喜欢我,我喜欢他,我想让他知道,这样就够了。
一上午,我心烦意乱,编好了询问王希心意的微信,然后不断修改。最后,这条信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升华的地方,简直可以去拿个诺贝尔文学奖,而发送键简直是重若千斤。
王希在如如找我说事情的时候来公司。我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心撞如鼓。我下意识整理头发,恨不得去洗手间补个妆容,而我的不自在被如如看了出来。她问:“顾盼,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你看错了。”
“可你的脸真的很红。咦,那不是王总……和他女朋友吗?”
我的心情在听到最后四个字,外加标点符号时在瞬间从云端落到了地狱。我不可置信回头,只见王希果然是和一个长发女人一起走了进来,只觉得血液瞬间从脸上回到了心脏。
我看着那个比我高、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简直就好像整容广告上下来的女人,回想起王希车里的那个身影,手脚冰冷。
低下头,我看着尚未发出的微信,一个字一个字把它删除。
抑郁症再次来袭,都让我无法呼吸。我想,我再次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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