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我坐公交去了公司。
在生命的最后一天还是不打车,倒不是因为想省钱,而是我一坐上轿车就会头晕气短,天生没有那个富贵命。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突然决定给自己买一个蛋糕。我走了进去,指着一个粉红色的水果蛋糕问:“这个多少钱?”
“6寸的158块,8寸的288块,小姐要多大的?”
“8寸的吧。”
“蛋糕上要写什么字吗?”
“就写,祝顾盼生日快乐——顾盼是我好朋友。”
“那你的朋友今年多大?需要多少份餐具?”
“她今年……29岁,餐具要10份。她的朋友很多。”
为了可笑的自尊心,我撒了谎,而店员没拆穿我。他问:“那什么时候给您送来?”
“晚上8点,凯宾斯基大酒店。这是我名片,到时候你打我电话吧。”
“好的,一定准时送到。”
在自杀前,我打算在五星级酒店吃顿好吃的,这也让我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我打电话告诉家里要出差,剩下的时间就开始发呆,直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我才发现吃饭时间到了。
我拿起盒饭去热,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时候和王希撞了个正着。他穿着正装,站在一个穿着粉红色套装的中年女人身边,从我面前经过,没有看我一眼。
我呆呆拿着盒饭站在一边,直到他们走远了还能闻到那里传来的诱人的香水味。我回到座位坐好,专心吃饭,而同事们已经开始八卦了。
“今天的客户做什么的啊,手上的钻石有砖头那么大吧。那么大年纪了还穿得一身粉红,简直就好像火烈鸟。”
“好像是地产公司的老总,当然有钱了。你没看到她对王总那叫一个热情,简直恨不得没看到方案就打款。”
“那当然,不然王总为什么入行了5年就做了副总经理呢,有本事你也去伺候客户啊!”
他们说着说着,大笑了起来,而我打了个哈欠,觉得他们有够无聊的。虽然我也不喜欢王希,但我并不会批判他的上位手段,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的同事们,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他们在一起就是5年。
那个捧着榴莲干吃得起劲的是李媛媛,160厘米,160斤,全公司数她最胖也数她最能吃;那个正在写日记的戴着眼镜的叫韩子衿,是标准的文艺女青年,热爱单反和诗歌。她是安妮宝贝控,留着一头不太清洗的长发,追求长发“海藻般”的效果,还经常在大夏天的时候穿着白裙子和白球鞋,在晚上加班时把人吓得不轻;至于那个和榴莲干一起合影的就是如如了,她也是我最讨厌的女人。她是微博控,吃个馒头都要发微博,在工作上更是经常和我对着干……
我所在的公司人不多,才30个,但个个是极品。现在想来,从小到大,我遇到了各种奇葩,也许我自己就是一个极品吸引机。
我有一个热爱健身,脑袋里都长满了肌肉的表弟,有一个足不出户的非主流表妹,有一个又势力又尖酸的姨夫,还有一个家境很一般却有公主病的表姐……当然也不会缺少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闺蜜。
我是那么厌恶他们,那么厌恶我的生存环境,但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我总是保持沉默。但现在,我想撕掉皇帝身上的新衣,因为我是白血病加抑郁症患者,不用付任何责任。
我把心里话都对着录像机说了,他们会在葬礼上看到。这些话也许并不中听,但活在谎言里并不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呕!”
我一边想吃着榴莲干,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反胃,干呕了起来。这可能是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也几乎没吃东西的缘故。我喝口水,压掉胃里的不适,而如如突然问:“顾盼,你是不是有了?”
我被水呛到,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呵呵,我姐怀孕就是这样的,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真没怀啊?”
“没有。”我冷冷地说。我开始思考要不要先把她杀了,然后再畏罪潜逃。
“哦,晚上我们去聚餐,一起去吗?”
“不了,我有事。”我不屑地说。
她们不再问。
电脑上突然出现一个对话框,是qq提前祝福我生日快乐。它甚至慷慨大方地送给我一个生日蛋糕。我点击页面进去,那小熊对我不断抛媚眼,而我轻轻笑了起来。
“只有你记得我的生日了。”我说。我的心里满是悲伤。
下班的时间没到,而我不想再等待。我先把信用卡还清,然后去银行把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共有13652.2元。
我把这些钱小心放入钱包,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出现一个抢劫犯,没想到遇到了比抢劫犯更可怕的人——潘云。
她见到我就两眼放光,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不让我离开:“顾盼,又见面了啊。银行给我做了个资金规划,我来看看,你来干吗的?”
“取点钱。”我干巴巴地说。
“一个人来的?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啊,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给你……”
“我男朋友……在那里。”
我一点都不想在潘云面前露怯。我的脑子突然抽了风,顺手指着身边一个背影还算好看的男人说,也成功堵住了潘云的嘴。潘云果然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迟疑地说:“你……你有男朋友了?”
“是啊。”
我掩嘴娇笑,想顺手拍拍男人的肩膀以示亲密,然后找个借口就跑,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比我高了一个头,我的巴掌结实拍到了他的胸膛。我看清楚他容貌的瞬间,腿都软了:“王、王总……”
我承认看到王希的在那一瞬间,“玉树临风”、“剑眉星目”、“贵气逼人”等形容词在我脑海中浮现,而这些形容词和他相比,似乎都欠缺了那么一点点。
我不知道他穿着什么品牌的西服,居然会把他的身材衬托得那么好看,而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冰霜。我只觉得自己都控制不了面部肌肉,对他嘿嘿笑着,笑容极其灿烂。我拼命眨眼,对他放电,希望他心有灵犀地配合我把戏演下去,而他终于开口:“顾盼你——有病吧!”
潘云的脸色有多精彩,我简直可以想象到,而我更没想到我己眨眼睛弄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居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我硬着头皮挽住他的手臂:“亲爱的,我的感冒是还没有好,你真关心我,我好感动。不行了,头越来越晕了,我们先走吧。”
我说着,装出自己就要晕倒的样子,相信饶是石头都会有恻隐之心,但王希这混蛋偏偏有一颗比陨石还硬的心肠。
他轻易挣脱开我的手臂,在他继续拆台之前,我继幼儿园时期一把揪下小霸王的裤子之后,做了人生中第二次大胆举动——用嘴巴堵住了他想说话的嘴。
王希脸上浮现出,饱受恶棍羞辱后暂时丧失语言能力的表情,而我趁机说:“哦呵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激情潘云你还记得以前欠唐蕊2块钱吗麻烦你有时间还一下。”
我说着,生拉硬拽地把王希拉走,走了很远才松了一口气。王希冷哼一声,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急忙把手松开,嘿嘿一笑就想走开。我没想到,我的包被人生生拽住。回头一看,只听王希嘲讽地说:“Madeinlianheguo?呵,这个包假地还真彻底。”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暗恨自己当时贪小便宜,没买那个Madeinfaguo的高仿。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希继续倨傲地说:“你又犯什么病?”
“抑郁症。”我兴趣索然地说。
“什么症?”他没听清。
“不就是不想在同学面前丢人吗。”我轻声说,“大男人,不要那么小气啦。”
我故意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捅捅他的腰部,王希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满脸写着“等你回去我再收拾你”,而我一点都不怕——谁让我已经快死了呢?就算他想报复也找不到人!
我挑衅地看着他,而他突然叹气:“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成熟?我早就熟透了,我甚至不是水果了!
我沉默不语,而他轻轻摇头后离开,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我,也没哭着喊着让我负责什么的。我摸摸嘴唇,没想到自己当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羞愧。
至于脸红心跳什么的……当时太紧张,还真的没感觉到。
难道,我从反应性抑郁症中,又多了一个冲动性的人格?
我茫然想着,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一辆黑色奔驰从我面前疾驰而去,后面坐着的依稀是王希和一个长发女人。我看着他们消失在我的视野,愣了几秒,然后往百货公司走去。
因为,我要在离开都市前好好挥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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