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里的竹筒狠狠掼到地上,还是不解气,上前用力推了心瓷一把。心瓷全无防备,一下子摔倒地上,鼻血顿时顺流直下,一滴滴溅落到地上,扑起小小的尘埃。
长夏只是一时火气冲头,没料到会将心瓷摔成这样,下意识有些心慌,转身匆匆离开。
心瓷摔得一时起不来,低头看看,鼻血流到地上、衣襟上,点点滴滴。长夏的声音嗡嗡地在耳边回荡:“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好一会才费力地爬起来,身上衣裳早铺满灰尘,襟上还沾着血。阿才抱着褥子进来,看见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子?”把褥子放下,过来要看。心瓷赶紧摆手:“不碍事的,我收拾东西,不小心摔了一下。”但哪里有人一跤能把自己跌成这样?阿才心里生疑,转头看见地上滚落的竹筒、散碎的瓷片,恍然大悟:“是不是少爷过来闹成这样?怎么回事?”
心瓷知道瞒不住,不得已说了实话:“我不小心打碎了他的罐子,还弄死了里面的蛐蛐,惹他生了气。”
阿才咋舌:“那是我们少爷,你也真是倒霉,才进来就惹上他。我说呢,刚才一路看他匆匆忙忙往这里,就没想到你们两个这就碰上,还凑这么一出。不过少爷脾气是爆了点,但是人其实不坏,等他消了气自然就好了。”
心瓷点点头:“谢谢阿才。”
阿才把东西放下:“你自己看着收拾吧。太太那边,我得过去回话了。”心瓷应一声,他走到门口,想起来又转头说一句:“你见到少爷,躲着点就行了。”心瓷也照样答应了。
等他走了以后,心瓷看看身上,旧的橘粉色衫子上,还沾着血迹,料想脸上也好不到哪去。自己从包裹里找出衣服换上,走到院子里井边,还好桶和盆都有。她自己打了水,在盆里揩干净脸,又把水换过,弄脏的衣服也泡进去开始洗。
下午日头愈发要热死人,那两个丫头进来的时候,心瓷正蹲在梧桐树后面,竹布的衣服沾了血渍,最是难清洗净。她正低头用力专心搓那点点滴滴的血渍,耳边听见一个女声渐行渐近,一路走进那下人房间去,然后抱怨说道:“我这不是命苦是什么?好好的那么多人,叫谁去服侍她不好,非得就叫我去!没看见她那副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进来就敢跟大夫人叫板,一句话都不吃亏。还真当老爷已经拿轿子抬她进门了?等老爷回来,还不是两说!也就自己拿自己当盘菜,听说是往门口一站,就说是四夫人,哪想到老爷那么巧,恰好刚娶了四夫人过门。结果她张口又说,是怀了身孕的五夫人,倒真是会找台阶下。这样的主子,能是好相与的?萍姐你说,我到了她手底下,还能有好日子过?”
后面一个女子声音平稳些:“小彩,就冲你今儿这些话,往后还指望有好日子过?既然指派了你过去服侍,她便是你主子。主子的好坏,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随便能议论的?做下人的,不是命苦是什么?命好就不该是服侍人,还轮到你挑服侍哪个?”
先头那女子有些讪讪的:“萍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些爱嚼碎嘴子的,不过是拿你当姐姐,不是外人,才敢说几句牢骚话。我是个笨人,不像萍姐姐你聪明伶俐,是大夫人眼前的第一得力的,不然也不会派去她跟前做苦差事,往后只怕要翻身都难。”她拖长了声音叹一口气:“萍姐姐,一样是下人也好,我也比你命苦些。”
她这话一说出来,那叫做萍姐姐的,倒有些过意不去,听说话也放软了几分:“左右不过是伺候人,我能比你好哪去?只不过晓得个人身份不同,我们做下人的,自然要时时处处守着规矩,不可乱说乱做。所以大夫人用得着我。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你这个主子,既然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千万别在她面前使什么心眼,她自然没心思整治你——光老爷和夫人们,就够她操心劳神的了;而且她既然是个有本事的,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除了大夫人,谁能比?以后肯花心思手段,不怕老爷不看重她,你跟着她,有的只有好处;再者她现在刚进府里,半点根基没有,也急需一个得力的人手,若是让她觉得用得着你,以后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小彩恍然大悟,佩服得不行:“萍姐姐,要我说这府上就没第二个人能有你一半通透,怪不得平日里大家一样伺候着,可是大夫人就是看重你多些。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
萍姐笑了一笑:“再聪明通透有什么用,到底是下人的命。小彩,咱们姐妹一场,今天跟你多说几句:做下人的,聪明蠢笨倒是其次,最要紧的,却是本分,对主子忠心耿耿。你想想,主子们若是养一条叭儿狗,聪明伶俐的,自然是喜欢得紧,可是这狗哪天要是咬了主子,可不就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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