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白瓷还要素净的脸上飞起微微的红,眼波里带点嗔,叫许知远看得,心里头就如同手中茶盏里的水一样,荡漾不休。冲口而出一句:“就是穷追不舍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他大胆地,将手在桌面上,重新握住梅青的手:“快要到暑假了,到时候跟我一起,还有轩静墨之他们,到我家里去看看可好?”
他的手握得那样紧,这下梅青不仅是躲无可躲,连半点掩饰都没办法有,对着他坦荡炽热的视线,只能硬着头皮假装镇定:“为什么要去?我可不想。”
许知远心一沉,手松了下来。这时候他们要的菜也已经上来,杂役一一布上然后退下去,顿时满鼻子都是那香气。可是看许知远那神情,是一口也吃不下去的了。梅青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只准开我玩笑,便不准我也开你的?女孩子,哪有人家说一会请去家里,就答应的?”拿眼睛横他一下,却是嗔怨里头带着含笑的温柔。
许知远这才知道,原来被她反将了一军回去,一颗本来失落到不知哪里去的心,这时候又飘飘忽忽落回原地。梅青这时候又拿筷子拈起一粒豌豆黄,丢到他面前碗里:“这下子能吃饭了吗?我可是真饿了。”
许知远一样给她夹了块莲藕过去:“说说看,倒是打算让我请几次,才肯去呢?”
“这个嘛,容我再仔细思量再做定夺。”梅青一本正经地说,“刘备当年请诸葛亮出山,还要三顾茅庐呢,如今岂能便宜了你?”
许知远笑吟吟吃菜,一边看着她。过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之前给家里写信,提起你来。家里人都是很高兴的,说着什么时候带你回去,大家见见也是好的。”
梅青假装顾着吃菜:“见我做什么?我长得好看便要都瞧一瞧么?又不是正式演出,连个票都不买。”
许知远让她逗得笑出来:“你要是觉得吃亏,我跟他们说,到时候一个个买票进去看。”不忘记取笑她:“还没成大明星呢,先学会摆架子了。”
他这么一说,梅青索性学着电影里头那些大明星,摆出一副十足的架子:“他们买票,就要给他们看吗?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许知远笑得不行:“不用等将来,这就活脱脱一副大明星样子了。”
梅青低头继续吃菜,一边问道:“叫我去你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总不能让我去看你们家养的牛啊羊啊鸡啊鸭啊那些的。”
“那可不能。”许知远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家可没有什么牛羊,连鸡鸭都没有,只有两亩薄地。你到了我家,还要帮忙下田,将来你织布来我耕田,我挑水来你浇地。”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吃得没有笑得多。吃完饭,许知远送梅青回去。离得不是很远,两个人慢慢地走。黑暗里头闻得到两旁草木的清气。许知远拉着梅青的手,直到梅青住的路口,仍是不想放开。梅青道:“还不放手,是要两个人站成两棵树么?”
许知远才依依地放手,又对她说:“梅青,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这样子。”梅青只“嗯”了一声,然后说:“那我走了。”转身的时候,头发和裙摆摇曳,像是随风飞舞的花朵。许知远站立原地,不想离开。
梅青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见他还在,叫了一声:“知远。”许知远不由自主上前,听到她又说了一句:“我也是。”不等他走过来,飞跑着打开院门进去了。
长夏是活脱脱的顽童心性,上一次让婉淑罚过,倒是当真老实安生了两三天——就只是两三天。等到婉淑神色一和缓,他还是表面功夫做着,底下暗暗又是一副动静。
这日午后,热得格外厉害,地面上像蒸着一盆火,直往人身上蹿。婉淑一向清心净性的,佛堂里头也幽凉些,竟也还是受不住,只觉得头晕眼花,有些虚火上升的迹象。萍儿赶紧叫人煮莲心茶,又备了冰,再服侍她去凉簟上去眠一眠。
按说长夏这时候是该歇一个午觉,等先生过来习字的。然而这当下既是忙乱,也无人有心思照看他,都只当他睡了。谁料他觑准这个空,一溜烟径直又往后院去了。
自然是去找心瓷。
门扇半掩着,他还是轻轻敲了敲,里头细细的声音传来:“谁呀?”他心里头一喜:“我呀,长夏。”
心瓷过了一会才出来,把门扇拉开,看见他,笑了一笑:“这么热你怎么出来了?跑得一脸汗。”
长夏站在门口,就觉得门才一拉开热气就往身上扑,顿时“啊”一声:“你这屋里头比外头还热,你怎么受得住?”
其实哪里受得住,心瓷一件薄薄的玫红色小衫子,本来洗旧了越发地薄,汗水一溻便透,都贴在身上。头发湿哒哒黏在额头,整个人毫无精神,对着长夏也只是笑了一下便萎顿下来。听见长夏问她,轻声说:“是比原先家里头热些,不过也就这一会,过了午后便该凉快了。”
长夏细细打量她,一本正经地说:“眉毛都湿透了,这叫不热?咦,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脸这么红?倒像是发烧了。”他装老成的样子,完全像婉淑平日对他,只是自己完全不觉。说着还伸出手去,要试她额头。
心瓷一窘,本能地偏过去不让他碰。这一动却觉得头一阵晕,听见长夏惊叫:“你怎么了?”然后又过了一会,才能重新看清他的脸,忧急惶恐,而他正扶着自己:“我知道了,你是中暑了。”
心瓷已全无力气动弹,由他扶着,回到床上躺下。长夏发了一会愁,忽然道:“有了。你等着我啊。”他很快跑出去,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心瓷但觉动一动都天旋地转,恶心难受,哪里还有心思追问他去做什么,只能躺着等他回来。
过了好一气,才听见外面吭哧吭哧喘粗气一路小跑的声音,心瓷刚要睁眼,觉得一股子凉气扑面直冲上来,霎时间盖过铺天盖地的暑热。整个人不觉精神一振,耳边长夏笑嘻嘻说:“可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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