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毒药

等马车进了城，夜色已经深了。

华灯初上，橘红的灯笼，朦胧胧映着街市上的车水马龙。

裴九爷又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扭头问我，“跑了一下午，饿不饿？”

“嗯？”

他忽然就莫名地发起火来，加大了嗓门训我，“问你事你老是嗯干嘛。饿还是不饿？”

我又怎么招惹了他，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我赌气地坐直了，愤愤回他，“不饿！”

这下他更是火大，重重喘一口气，不耐烦地踢踢前板对着马夫喊，“停下停下！”

他冷了脸不知是对谁讲，“不饿也下来，活闷死老子了。”

说完他便率先跳了下去，展开胳膊活动了活动，又要转身接我。

不过这次我可聪明。

马车可是有两边的，既然他站在那边，我索性就从另一边跳好了。

只是没想到，真到了要自己跳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马车的车身比我想象的要高得多。原本该踩着下去的马凳也被摆在了他那边。

我不好再折身过去，这边又下不去，只能手足无措地在车上站着。

那人这会儿也不气了，打了眼色不叫车夫过来扶我，只抱着胳膊看好戏一样笑得开怀，也不管这是在街面上，他这样引来多少人注目。

我一时又羞又恼，干脆把心一横，攀着车厢的边缘就要往下探腿。

“哎，干嘛呢！”

他似乎也是觉得有些玩大了，加快了脚步要跑过来扶我。我哪里肯等他，把牙一咬，松了手就往下跳。

等脚平安落了地才发觉原来这马车只是在上面看着高，毕竟离地不过三四尺，总归是摔不死的。不由又为刚才的犹豫感到好笑。

一抬头，恍神之际，迎面差点被行人给撞了个正着。

还没等我说什么，裴九爷冲过来一脚就把那人踢出去老远，嘴里恶狠狠地骂，“走路不带眼的个东西！”

我看了眼被踢飞出去的人，又仰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觉得什么不妥，仍是上前就要过来拉我。

“放手！”

我瞪他一眼，揪着他的指头使劲掰开了。

可他却嘿嘿笑出了声，“你怎么又闹脾气？”

谁闹脾气，明明......这个人真是，又傲慢又无理，说话也总是脏词连篇，简直粗俗的要命。

我敛眉别开脸，明明是他先在车厢里乱发脾气的，刚才又不辨因由地出脚伤人，现在反倒又像没事人一样笑起来。

我盯着他脸上莫名展开的笑，狠狠地咬牙道，“阴晴不定！”

“什么？”他大概是没听清，凑近了又要我重复。

我懒得理他，径自走在了前面。

他这会脾气又没了，见我不理，他也不发火，笑嘻嘻跟在后头，脚步也轻快，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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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开心的.

今天真的是累。

腰没酸，腿也不痛，可就是浑身没力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那段山路走的辛苦，又或者是因为我哭过。

李爷说了，眼泪这种东西，能留着就尽量留着。哭出来总是没有用的，还白白白白浪费人的体力。

我也不想哭的，只是眼泪往往不听话。

我低着头小声问裴九爷，“你喜欢哭吗？”

“哭？”裴九爷耸着肩膀嘿嘿笑出了声，“操，老子长这么大，还真他妈没哭过。”

我听了又皱眉，站定了身子，回身望着他的眼睛讲，“你说话就不能...克制一点？真是难听。”

“这怎么就难听了，”他更凑近了一步，脸上笑的狡黠，“嘿，还有更难听，你要不要听一下？”

我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索性转了身，不跟他再讲。

他倒也收敛了些，正经了神色跟在后面，问我说，“你跟那个，额，那个什么公子无良很熟啊？”

“不熟。”

“哦，不熟。”他嗯了一声，又讲，“不熟那之前你哭个鸟啊，跟死了爹似的。”

哈，就知道。这种人就不该跟他讲话。

我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的不愤，加快脚步，想要甩下他。奈何他个子高，几步就追了上来，拿脚踢了踢我的小腿，问，“哎，你想不想知道那个谁，是给怎么弄死的？”

我收住脚，低头看了看裙边，果然被他的鞋底蹭了不少的灰。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是笑容满面。

我也不想再跟他费口舌，直接问他，“毒不是你下的？”

“什么？”他明白过来后倒是满脸不屑，“老子还没那么没品。”

“不是你还会是谁？”我不信他。

“操！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本来还好心打算帮你打听打听，你倒先怀疑起我来了。”裴九爷反应很大，我看不出他是觉得被误会而生气，还是被我戳穿了才恼羞成怒。

见我一直盯着他，他脸色更是越发难看，绷着脸讲，“实话告诉你，那小子得罪的人多了去，谁不能下毒？别说他的私怨，就单单因为他是血薇堂的，就少不了人要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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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九爷真生了气，后面一段路走的也不痛快，索性回了马车。

好在他没有半路丢下我，毕竟红鸳和红鸯还在他家里放着。

想到这儿我忽然吓了一跳，我现在身上是没有武器，如果他要杀我，我岂不是.......

回程的路上我心里多了些戒备，刻意往车厢的边缘靠了靠。

他也察觉到了，眼神里流露出些不耐烦来，倒也没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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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自己的偏院。

房间大概是有人整理过了，地面也打扫的干净。床铺都是新晒好了，把手伸进去被窝，里面依然是暖暖的。

裴九爷这个人不怎么样，他家的仆从倒是一个比一个周到。

我躺在床上舒服地抻了个懒腰，脑袋沾到枕边，心里突然一紧，连忙坐起身查看。

原先被我压在枕下的红鸳果然是不见了。

我又四处望了眼，好在红鸯没有被拿走，只是被人挪了地方，在窗边的一张方案上摆着。

我走过去看，见旁边还有几样东西，都是拿油纸包好了的。再旁边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看样子是现抄的，隐隐还透着墨香。

我小心地打开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几种药材的详细功效。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裴九爷真把我要的毒药都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