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爷带我出去了。
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有些怕,但是更多的是气愤。我居然又没带红鸯出来。
现在他只要喊一声,我就乖乖地跟他出去了。
这样很不好,我提醒自己,性命总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使剑,红鸯又太显眼,我觉得我至少该买一把短剑。
哪怕是匕首也好。
.
我有些心慌起来。
其实平时也还好,因为知道他好面子,总不至于恃强凌弱。
可现在不一样,因为裴九爷一路都没有说话。
这很不正常。以前他哪怕不过来动手动脚,也总爱在嘴上讨些便宜。
于是我更慌了,挺直了腰靠着车厢笔直地坐着,手心沁出了汗。
他大概也是感觉的我的慌张,嗓音低沉地笑了声,“你怎么还是这样。”
我听不懂他的语气,明明感觉他是看到了什么惹人发笑的事情,然后有些开心的笑。可是又总不像,因为他的只是嘴角微微地扬起来,眉毛动也没动,似乎颇是有些无奈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歪着脑袋看,不敢惊动了他。
他也没有再开口。依旧如先前一样坐着,阖着眼,养精蓄锐的样子。
.
马车停了。
那是一条街巷,并不是我想象的荒野山郊。
他拉着我走进了其中一家店铺,是个卖妆粉的地方。
尚未进门便觉得香气扑鼻。
店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似乎是听说过裴九爷的名声,但少见他真人来过,这会儿瞪大了眼睛,嘴也张着,一副心悸的样子。
裴九爷早就习惯了被人畏惧,兴致缺缺地扫过他一眼,低头对我讲,“看中了哪个就去拿。”
我抬头望着他,疑惑地睁圆了眼睛。
他嘿嘿笑起来,“昨晚你不是觉得那个人好看?这回咱也照她的打扮来一套,不比她差了。”
“哪...哪个?”
“昨晚进来那个。”他眯着眼笑了笑,“你不是夸她好看来着?”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知道那个女人来过。这会儿才记起,他应该是在思春苑见她的。
他果然是在装醉。
“赶紧地挑吧,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所以他那么神秘就是带我来买这?我忽然又开始觉得他蠢。
我回头看他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样子,这样的想法便愈加坚定了。
因为我觉得他在讨好我,可是这些我明明都不感兴趣。
...大概是不感兴趣。
不过我没敢跟他讲,我怕他又生起气来,然后骂说他拿热脸贴了冷屁股。
.
那位老板倒是回神过来了。
缓了口气,打眼色叫伙计下去了,自己从柜台后面,挂好了笑出来。
“九爷大驾光临,小店......”
“行了行了,这套就免了。”裴九爷把我往前一推,“有什么好货拿出来就好。”
“那是那是。”老板擦着汗,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我回头望了望裴九爷,他也望过来,对我一挤眼,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可我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明明是在笑,我却有些心酸。
似乎他跟别人的关系,总是用畏惧联系着。
我又想,也许他对我这样好,只是因为我并不会总是惧怕他。
.
老板带着我们往店里深处走去了。
胭脂水粉铺了满柜,叫人眼花缭乱。
老板举着一盒又一盒,重绛,石榴,山花,苏芳木的,一个个认真仔细地介绍着,我也点着头认认真真地听。就连画眉的黛笔,抹红妆的粉面他也讲的详细。
等老板介绍的差不多了,我回头去看裴九爷。他也是一路跟着,眼皮却是沉重,似乎是混混欲睡的样子。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也回过神,清醒过来,“选好了?”
“没。”我摇摇头,“都挺好的。”
“那咱就一样买一个?”
“你疯了?”我吃了一惊,老板倒是一瞬间欢喜了脸色。
“那你挑一个。”他嘿嘿笑起来,伸手就摸我的头。
我不耐烦地抬手打掉。
他笑的更欢了,招呼老板说,“那成,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要了就好,打包吧。”
我很不明白他思考问题的方式,似乎在他的眼里最贵的总是最好的。
倒是店家明白事理,又或者是担心裴九爷以后过来找他算账,赔着笑,小心翼翼鞠一躬,“您要是信得过,就由小老代劳吧。我开了几十年的店了,眼光总不会差。”
“有劳了。”我说。
裴九爷抬着下巴,拿鼻孔看我,“你还真是客气。”
“嗯?”
“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过。”
这话听着似乎又有些孩子样的委屈。
我偏着头想了想,我似乎真的很少跟他道谢。于是也对他点头行礼说,“谢谢。”
“嘿嘿。”他满意起来,美滋滋打了个呵欠。抬手就在掌柜台上扔下大把银两,“不用找了。”
我又抬头瞪他一眼。
他似乎...似乎很土。
对,很土。
我终于明白过来裴九爷跟公屠雄与上官秋差在哪里了。他得确土的很,像是一夜暴富的莽夫,一个暴发户。
对,暴发户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喜欢用钱装饰自己。
贵族却不一样。他们喜欢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譬如音律,譬如美食。他们开始享受生存以外的东西。食物在他们的眼里不在是用于果腹,而是用于满足口欲。
那裴九爷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觉得大概是土匪,还是很凶恶的那种。光着膀子,拿着刀,身后也跟着一众持刀客,然后站在山岗上喊留钱不留命的那种。
我抬头看看身边魁梧的裴九爷,愈发觉得我的想法很符合。
.
等回了车上,我问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干嘛忽然问这个?”他似乎是不愿意提起。
我又低下头回答,“没什么。只是问问。”
他果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摆在我旁边的妆盒,又说,“哎,要不再给你置办身衣服吧?”
“嗯?”
他抬起的衣袖看了看,讲道,“我看你来回总穿这几身衣服。也不觉得厌?”
我的衣服都是自己买的。跟阿爹选的一样,都是白色的。像雪一样的白色。
包裹里也有一件粉色的,那是公屠雄买给我的。
跟宏儿的新衣一起买来的。
我没有穿过。
但是我一直随身带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色难道不好看吗?”我抬头问他。
“好看倒是好看。可你也总不能一直穿,偶尔换几件艳一点的,换换口味不是?”
“你是说红色的?”我心里忽然开心起来。
我想我可能真的很想尝试穿红色的衣服。
“行啊。”他眯着眼看我,“只要你想要,把染坊买下来送你都成。”
我要染坊干什么,我没有理他。
他又捏着下巴盘算起来,“买完衣服,妆台总还是要买的。我那屋原先不打算住人的,也就没备。衣柜你要不要再添个?”
“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忽然有些警觉。
“成亲啊。”他咧开嘴笑起来,“不然老子养你干嘛,就这么当花看着?只能看不准摸?”
“谁要跟你成亲?”我一下子急起来,转身就要逼问他。
“那我不管。”他抱着胳膊偏头看向窗外去了。
“不准成亲!”我喊他。然后伸手去掰他的胳膊。
他回过头来,仍然嘻嘻地笑着,“那也成。要不你亲我口?”
“嗯?”我停下来,呆呆地望着他。
“亲一口总行吧?”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不行!”
“哦,老子白养你这么久?吃不得肉,总得给点汤吧?”
“当...当然不行。”
“不亲那就咱就成亲,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又开始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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