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你愿意做长宁公主的驸马么?”
这句话,长宁公主在心里说了一千遍。她想着这一次她一定要比七年前勇敢,一定要认真地当着他的面,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她再也不是七年前那个羞怯任性的小女子了。
她会给他天下最美的公主,世上最好的姑娘。
那一日是六月十七,长宁公主日夜兼程赶回宫里。
宫里的荷花都开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样安详而宁静的清香,似为了一场悲剧而点燃的焚香。
“你是长宁公主,你真是长宁公主?”面前被召唤进宫来的白衣公子,错愕万分地望着面前绝美的女子。
这女子美若天仙,艳绝人寰,可是却不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也叫长宁公主?是不是搞错了。
“我是长宁,我当然是长宁公主了。修远,你还记得我么?我……”长宁眼里蓄着七年的泪水,声音颤抖着,心里似跳动着一堆火焰。
然而,这火焰很快就熄灭了。
“如果你是长宁,那么四个多月前在玄清观的那位女子是谁?”他声音里带着冰冷的质疑,毫无久别重逢的感情。
长宁没听明白他的话,她以为他是高兴坏了,于是进一步补充道:“玄清观,我去过,我去过的,我……”
“可是我在玄清观见到的长宁公主不是你,虽然和你有些相似,可是下巴上有颗痣……”
长宁想起自己下巴上本来是有颗痣的,但是被那块膏药撕掉了。
那么还有谁脸上有颗痣呢?还有谁也去过玄清道观,以长宁公主的身份?
是司晨。那个长相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宫女。
可是怎么会呢?是谁也不可能是司晨啊。司晨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是在宫里唯一的朋友,是她在唯一信任的人。再说,论容貌、地位,司晨如何能与她相比?
“哦,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本宫曾经差遣过一个宫女前去玄清观,不过她是冒了本宫的名。本宫才是真正的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丹凤眼里浮出夺目的光华,似七彩琉璃绽放在最灿烂的阳光之下,七年前城墙下的那个十三岁孩子脸上的笑,经过七年的打磨,已然拥有了震慑人心的魔力。
那样的美,世间并未一个男人能抗拒。而她的修远,也是一个男人。
然而,修远直视她的笑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昼与夜的对立,正与邪的分界,不带丝毫犹豫,不给人分毫想象。
“请问公主,那位宫女如今何在?草民曾与那位女子定下终生,还望公主成全。草民感激不尽。”
“修远……?”好似从时光深处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将记忆里那个梅花树下的俊美少年和眼前的这个一脸质问的陌生男人,生生撕裂开来。她睁大美丽的丹凤眼望着他,不敢置信。
这个人是她的修远吗?
她等了他整整七年,七年来,她为了他忍受孤独、寂寞,父皇后妃的不解,拼死抵抗要将她嫁往塞外和亲的压力。七年来,因为他说喜欢贤良淑德,乖巧听话,从不刁难人的女孩子,因此她小心翼翼敛了自身的性子。似一根绷紧了的弦,只等着见到他的一刻。她一次次抄写他的名字,已然搁满了整整一个大殿。她想着,有一日一定要给他望到,她心里的那个名字。
她甚至背完了《尚书》。
那七年如一日的深刻爱恋,那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一定会让他知道。
可是,这七年后的重逢,怎么会是这样狰狞的摸样——他竟然问她要另一个女人!
当年梅花树下的俊美少年,有着温柔好看的嘴角,如今,从那温柔好看的嘴里,一句一句说出的话,似晴天里的霹雳,狠狠地劈在长宁公主心里最疼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唯一一个名字,叫做梅修远。那是世上唯一可以伤害她的人,她只给他一个人伤害她的权力,而如今他便用这权力狠狠刺伤了她,字字锥心,声声夺命。
“她叫司晨,前几天出宫嫁人了。”然而,只是一个片刻的失神,她就恢复了高贵得体的神色,轻描淡写地说道。
“嫁的那个人是个军官,很是疼爱她,你就不必替她担心了。”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盛开到极致的牡丹。
“她嫁人了?我不信。”她眼看着那人如遭雷击般地怔在原地。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就失去了神采,该是十分心痛的吧?
第一次在这个人脸上望到心痛的神色,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司晨,竟然是司晨。她陡然想起回宫以后,司晨惊慌失措地跪在她面前不住地叩头,额头上都叩出了鲜血,随即自请去侍奉太后。
似七月里下了一场泼天大雪,一切都熄灭了,一切都凋谢了。
“本宫贵为公主,何故要骗你?”长宁公主双手交叠在腰间,保持着一个最优雅得体的姿势款款离去,脸上依然还是那个高贵的独属于公主的微笑。
旁边的牝鸡和无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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