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神光。”
神光。
莲花之主神光。
风华满天下的高僧。
笑姬不担心他还会认出自己,因为所有见过烟花斩的人都会在半个时辰之后,自动忘记这张持剑的脸。
所以,世间从未有人知道笑姬的真面目,因为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忘记了她。
然而,神光却不会忘记那张脸——那张脸上有人间极致的艳丽,却给人一种空茫的感觉,只有凌厉的杀气将那些空茫填满。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传说中“烟花一斩,一笑喋血”的女子。
他受人之托,等在这里救一个人。
那托付他的人告诉她,那是一个有林下风度的女子。
然而,他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不仅和林下风度完全沾不上边,简直完全是一个女流氓。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调笑于他一个出家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一个有林下风度的女子变得这样放荡不羁?
他的胸口忽然就有些阻滞,当日回去的时候就多念了一卷经书。
笑姬第二次被神光所救,是在一年前,她奉命刺杀章台御史张一凡。
因为张一凡上奏章骂湘东王整天鼓捣皇上寻欢作乐,没安好心,七公子便命她暗杀了他。
张一凡从塞外极乐宫寻得一张牢不可破的天丝网,请了八个大法师,从各个方向牢牢网住她,锁住她的退路。那网坚韧柔软,剑不可破,火烧不断,渐渐收拢,几乎将她困死其中。
那网将一切束缚,却唯有那一个笑,就算被网割裂成无数细小的影子,也超脱于一切之上地妖娆着,绚烂着,如同漂浮在血海虚空里的一朵空花。
迷幻的美丽,破碎的妖娆,锋锐的魅惑。
红猫在网外哀鸣,忽然望着西天,兴奋地吱吱直叫唤。
那僧人忽然从天而降,携一身淡金风华,似从西天灵山而来的清俊的佛,遥遥地在屋檐上,双手合十,手腕上星月菩提珠光华流转。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这秃驴,多管闲事。找死!”说完几个杀手就走过来,刀剑还未出手就被那玄衣武士阴冥一剑掼在地上。
“阴冥,温柔点,暴力是不好的。”
他的声音温柔庄严,如西天佛祖拈花微笑,清讲梵音。
“神光!”
“莲主!”那些杀手先是一怔,然后就恍若被什么慑住一般,又飞快地逃走了。
一模一样的场景。
一模一样的台词。
“和尚,你又救了我一次。”那女子陷在无处可逃的网络之中,却依旧笑得妖娆,”不过我告诉你,暴力是很好很好的。你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一次我遇见危险,你却来找我,这又是为什么?以后你想杀任的话,我给你打五折。”
阴冥气得一把抓住神光,想将他拖走。这女子,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大言不惭。
“阿弥陀佛。这是施主前世积下的善缘。”
“哈哈!我还有善缘?”
“阿弥陀佛,每个人都会有。”
“那你今后都会救我?”
“贫僧会救你,更要度你。”
“度我当尼姑?我可没兴趣。我这么美,当尼姑可真是浪费。”笑姬忽然笑得更加暧昧,”莫非你是看上我了,只有我当了尼姑你才能与我朝夕相处?”
神光手中的星月菩提珠一滑,脸色变了变。
她身处这样的险境,毫不慌张,居然还有心情调笑他。
阴冥怒道:“贱人怎敢亵渎大师?”
笑姬笑道:“我不贱,我价值黄金万两,业内排行第一。”
阴冥气得脸色发白:“真是不知羞耻。”
笑姬笑得更加妖娆:“只要知道价钱。”
阴冥脸色白得发青,再不发一言。
御史张一凡命人用弓箭手包围他们。
神光在一旁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争吵,温柔地说道:“阿弥陀佛,好像围住我们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都是弓箭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想办法出去?”
“放箭!”一声暴喝从黑暗中响起。
“都站到我身后!”阴冥大喝一声,将神光、谢白衣,还有笑姬一把推到墙角,自己挡在他们前面,挥剑劈开如蝗虫一般扑面而来的剑雨。
神光依旧双手合十,手腕上星月菩提珠光华四射,淡淡开口道:“张施主,贫僧无意得罪于你,还请你先放过他们,贫僧自会留下来给你一个解释。”
“你这秃驴,连笑姬这样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女魔头,女杀手都要救,真是烂好人,臭菩萨,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的狗屁佛经了。”张一凡骂人的声音中气很足。
“佛说,众生平等。”神光的声音温柔庄严,”为何不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就是给她再杀我一次的机会!”张御史义愤填膺道,”她可是水月镜花楼的花杀堂堂主!天下第一杀手!”
“贫僧会好好劝劝她,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神光的声音依然庄严温柔。
“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对着茅坑放臭屁!让笑姬放下屠刀,你明天去问问阎王老子答不答应!今天先问问我手下这三千弓箭手答不答应!”
沉默半晌,神光转头对笑姬道:“阿弥陀佛,贫僧今日在佛祖面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放下屠刀,永不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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