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有佛缘。佛能度一切苦厄。”
“大师,你有情劫。剑能除所有敌人。”
“施主,别怪贫僧不客气了。”那僧人伸出左手,慢慢转动佛珠,如一尊金色的佛。
“大师,别怪奴家不疼人了。”笑姬将手伸到腰间,慢慢按动手柄,如一柄蓝色的剑。红猫吱吱叫着,显得十分兴奋。
刹那间拳剑相击,火花四溅,剑击在佛珠上的声音,如同清风吹过高楼上的紫色风铃。
“施主,你可认输?”僧人望着倒在地上,伏地不起的女子,满脸悲悯,然而,在望着那只猫的时候,微微往后缩了缩。
“大师,你可认输?”笑姬忽然换了个姿势,翻过身来,蓝色华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雪色肌肤。红猫趴在那裸露的肩头上,神情十分妩媚。
一人一猫,诡异地妖艳。
“施主,请自重。”和尚赶紧转过目光。
“大师,请转身。”笑姬趁着他闪避目光的一瞬间,将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他身侧的玄衣武士。
那玄衣武士没想到她居然会刺他,于是险险一避,避开要害,那剑刺入右臂,顿时鲜血喷染。笑姬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血气,快活得浑身一颤,雪白肌肤下的青筋涌动,似得了无限生机。
“阁下右臂筋脉已断,如果三个时辰之内,不找到凤凰楼的九转还阳丹,恐怕这一身绝世武艺就会废了。这里离凤凰楼最近的分坛,也有三个时辰的路程。”笑姬笑得亲切和善,怀中的红猫也笑得一身红毛簌簌地抖动。
“施主,你……你……”
僧人望着那依然躺倒在地上,笑得慵懒从容的女子,又望了望那只猫,一贯淡定的脸上终于动容。
“我告诉过你,我是一个杀手,在业内排名第一。”
“我喜欢杀人,特别是男人。”
“大师,跑那么快干嘛,你还没告诉我,你是男人吗?”
笑姬妖娆的声音远远地从背后传来——
“如果,你能证明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就随你修行。”
那僧人极速奔跑的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奔跑。
三天后,京城最繁华的缀锦楼。
“大师,你这一次又来找我,莫非是想告诉我,你是男人?不过,我很奇怪,你是唯一一个在见识过我的烟花斩之后,还能认出我这张脸的。”
一只手从缀锦楼上靠江的窗边伸了出来,懒懒地端着夜光杯,无名指上涂了浅紫色的蔻丹,潋滟的蓝色袖口上绣着金色虞美人。
那是一只绝色的手。
挽一江月华,三千烟水,一世流水繁华。
如同用最洁白的玉、最细腻的粉、最香艳的脂,再洒上最醇美的香雕刻出的一只手,仿若凝聚了整个建康城的风韵。
那是无数男人最渴望握住的那一只手。
仿若只要握住那一只手,就握住了那将倾倒的乱世繁华。
那只手懒懒地,无言地叩击着夜光杯,仿若在说话,在跳舞,在牵引着人的目光蜿蜒而上——仿佛在勾引,又仿佛在嘲弄——佛会度这样的女人吗?
神光望着那只手,喉咙不觉就动了动,忽然就生出了渴。
这女子便似天生要使男人渴的——哪怕身死魂断,粉身碎骨,亡国灭族也消解不了的,必要饮之一醉的渴。
“施主,你与我佛有缘,贫僧来度你。”淡金僧衣的僧人立在门口,双手合十,手腕上九颗金色菩提,月光在他背后盛开如佛殿上的长生梅花灯。
“大师,我告诉过你,我很贵的,说话聊天也是要付钱的。你身上黄金带够了么?看你如此俊美的份上,这次给你打折,黄金两千两。”
“施主,谈钱伤缘分。”
“大师,谈缘分伤钱。”
“施主,贫僧若能给你钱,你是不是愿意听我一劝?”
“这个可以有。”
那年轻僧人伸手取下褡裢,从里面摸出了一串小五铢,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共有十六枚钱。
“这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你听我一劝的东西。”
“什么?”
“钱。”
笑姬盯着那一排陈旧得泛白的铜钱:“这也算钱?”
“你问问别人。”
旁边上来上茶的小二点头称是道:“姑娘,这确实是钱。”
笑姬低头问怀里的红猫:“小白,这是钱么?”
红猫爬上桌在那一排铜钱上撒了一泡尿,搔着脑袋,点点头。
神光望着那红猫,双手缩了缩。
“那好,你要劝我什么?”
“请施主随我修行。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若施主愿随我修行,则会修得甚深智慧,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秋夜的风吹过,笑姬的纬帽被风轻轻撩起又放下,她慵懒地将夜光杯里的酒倒在这一排铜钱上,用箸子将钱推向那僧人:“大师,我送你一杯酒,再加上这些钱,你听我一句劝吧!”
“施主,请讲。”
“带着这些钱,出门左拐走三里,有一座破庙,旁边有卖土馒头的。你拿着这些钱,正好在那里买三个土馒头。如果你到得比较早,和那里的乞丐头子求个情,你还可以在那破庙里和乞丐挤着睡一晚上,体会一下什么叫做人生八苦,顺便修炼一下甚深智慧,佛祖必定会照见你五蕴皆空,帮你度一切苦厄。”
这女子总是能将一切庄严打破,一切认真戏谑。
红猫在旁边抓耳挠腮,使劲点头。
“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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