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二三岁的小道士道安已经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师父,不要为了我们违背你自己的心愿,不要听……”
长宁公主手一挥,那声音戛然而止,一股鲜血喷洒到布帘子上面,梅修远错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相信。
“你……”
“师父,别答应她,这婆娘太狠毒……”又一个声音戛然而止,又一股鲜血喷洒。
“住手!住手!我什么……都答应……”梅修远终于喘过气来,发出了声音。
帘子外面血流成河,随着那绝色女子最后一个手势的起落,最后一个道士倒地,最后一股鲜血喷洒在那布帘子上。那布帘子上面沾满了厚厚一层粘稠的血液,那是他的弟子,不久前还在东蒙山的道观里听他讲道,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探讨道法的无上奥妙,他曾经答应过他们,要照顾他们一生一世。
可是,如今,这些年轻的鲜活的生命,都丧生在这恶魔一般的女子手中。
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杀害人命,不过因为她是一个公主。
而他下定决心还俗回来找一个女子,是因为一场爱情的误会。
当那位假冒的长宁公主回宫以后,这位真的长宁公主冒充她的宫女,一次次明示暗示那位高贵女子对他多年的爱恋,最后那一首诗成为了打碎他坚持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师回来。
她要他回来,那么他就回来了。
可是,却不曾想回来,是如此重大,如此惨痛的错误。
一切都错了,回来是错的,坚持是错的,连人也是错的,这一场永不可追,永不可恕的错误,他要怎样才能偿还?
她吃着烧鹅,笑得似一个恶魔,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地,她也未曾叫停。
末了,她哀怨地叹了一声:“都是你害的。假如你愿意好好看我一眼,我就不会这样……”
梅修远未有丝毫犹豫地用双手刺瞎了自身的双眼。
“想做太监么?”
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问道。
“不想做太监的话,就做我的第五个驸马吧!”
梅修远正准备自毁下身,已经被狱卒拉住。
“那么,就去死吧!”
狱卒听完这话,扑上去对着那已经瞎眼的美道长猛揍,那人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长宁公主知道自己彻底死了。
“留着一口气吧!”
又过了几日,听得宫人来报,梅修远濒死的消息时,长宁公主正站在雕花窗前喂鹦鹉。
她丢下玉勺,往大牢飞奔而去,仿佛那是世间最远的距离,最大的阻碍,她快得像一匹骏马,快得像要超越时间,像要用尽所有去留住快要流尽的指间沙。
鹦鹉惊得从镂金架上飞了起来。
那人面色青白,双目紧闭,眼眶处是已然干涸的暗红的血迹,已然没了气息。
一向倨傲矜持的长宁公主疯了一般,踉跄着扑倒在犯人身上,浑身颤抖着,不迭声地吩咐人赶紧救活他,不惜一切。
她终究是输了,她终究是舍不得他死的。哪怕他一再这样忽视她,羞辱她,甚至,鄙视她,背叛她。
只因他是她一眼就看中的人。
这件事,从生到死,永远也不会改变。
长宁双手紧紧捧起犯人的脸,浑身筛糠似得颤抖,她一生从未这样害怕过,在即将永远失去他的时刻,她所有的伪装终于全部坍塌,她绝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无论他心里有谁,她都不会再怪他,再伤害他了。
她终于还是输给他了。她总是会输给他。
所有的太医都说救不活了,她疯了一样抓住他们一一质问,最老的白石太医说有一个古老的方子或许可以一试,但是会很难和很危险——必得一挚爱他的女子的心口血每日服药,服满两年,方可救他一命。
但是那女子会有性命之虞。
挚爱他的女子,世间除了她,还有谁?再说她本就是将死之人。
她未有丝毫犹豫就剜开前胸,将鲜血盛在碧玉夜光杯里,亲手一口口喂给他喝下。
长宁公主放下一切骄矜和伪装,对那人温柔相待,细心照料,经过整整两年日夜不离的守护,他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过来了。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