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畦子解决了那老男人的事,回到于斯汀的房子,一看,于斯汀还没回来,他想:“去哪儿了啊,这么晚了。我都干完一场架了。吃过一次亏还不经心,到底有什么事非得晚上出去。”
他给于斯汀打电话,怕于斯汀嫌他烦,又拿话顶他,借口都想好了,于斯汀刚发生过那样的事,他能不担心吗?
电话接通,于斯汀不耐烦但还算平静还算客气的和他说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范畦子在寒冷夜晚找到小巷子里的她,她心里也有一丝变化,反映到态度上也有不同,再和范畦子任何事都针锋相对,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斯汀一回来,范畦子就问她:“不是工作都没了吗?又不用加班了,怎么还这么晚?”
于斯汀瞥他一眼,他悻悻的住了口。
接着又迫不及待的向于斯汀炫耀他威风凛凛的制服那老男人、帮于斯汀出气的经历,那老男人如何在地上哀求,拿出一个球场一家酒店来向他交换,他都如何的不为所动,如何切掉了那男人一根手指,还是中指!
他描绘的绘声绘影,说完了,看于斯汀面无表情,失望的住了口。
于斯汀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时的范畦子,有点幼稚。
但她嘴上却说:“你很喜欢切人手吗?我和你住一起,你简直像恐怖室友。我什么时候手指就没了?”
范畦子嘀咕:“被害妄想症。”
于斯汀看他。
他几乎马上猜出于斯汀下一句要说什么,难道你以前没威胁要切我手?
他抢先说:“斯汀啊,我以前都是吓唬你的,你看,我以前是说过不少浑话,但我对你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我从来没对你动过手吧。你以前踢我打我拿东西扔我,我顶多压住你,从来没还手吧。你不想想,我怎么可能真的切你手?”
于斯汀被他带着走,想想还真是,他从来没对她动过手,如何暴怒都没有。
但如果他是一个动手的男人,也早就无可救药了吧。
于斯汀嘴上冷笑:“那我还要感谢你,你只嘴上侮辱我,还没上手,不对,你以前不还想强迫我来着?这可不比动手严重?”
范畦子没想到又扯出旧事来,他苦笑:“不是,话怎么又说到这里来了?你怎么就一直对不好的事念念不忘呢?你想点好事不行吗?”
于斯汀想,想点好事,我有好事可想吗。
她说:“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就像一个凶手,对受害者说,你怎么老对我害你念念不忘呢,你心胸宽大一点不可以吗?呵呵。”
范畦子被她弄得无语。他说:“好吧,好吧,我是凶手,我对你道歉好吗?我难道不是为你好?不是为了你心情好点?”
他还想说什么,出口的霎那住了口。
于斯汀说:“别,你的抱歉你自己收好,你的道歉这么金贵,我受不起。”
她昂着头铿铿上楼了,顺便一把捞起围着他们打转的小狗。
范畦子又气又笑。
他们怎么老是这样呢?
第二天正好又到了看医生的日子,范畦子在和刘医生的闲聊中,就抱怨起来他辛辛苦苦为她出气,她却不领情还又翻旧帐。
现在他和于斯汀之间的这笔烂帐,他不好对别人说,只能倒给了解情况的刘医生了。
刘医生说:“那你呢,她翻旧帐,你怎么说的?”
范畦子忽然觉得,他每次面对刘医生,怎么就像是面对学校老师呢?
他还是回答问题:“我就说我向她道歉啊,她就讽刺说,我的道歉金贵,她受不起。”
刘医生好笑得看他充满怨气又无处发泄的脸。
他说:“你的原话怎么说的呢?向人表达歉意,如果敷衍不诚恳,不如不说。”
威风八面的范畦子,遇到了克星,一个于斯汀,一个刘医生。
对于斯汀,他忌讳她的病,不敢刺激她,对刘医生,他一摆出专业的架势来,气场就不同,就算古代的王侯将相,也得听医生的啊。
他只好说:“我也是为了让她心情好点,不想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来,人得向前看,刘医生你说是吧。”
刘医生看他转移重点,还是说:“她现在的问题,就是走不出过去的阴影,没法向前看,所以需要我们的帮助。”
范畦子说:“我愿意啊,我不就在帮她吗?”
刘医生却说:“不,你不只是在帮她,你也是在帮自己,帮你们的关系顺利走下去。”
范畦子沉默了。
刘医生又说:“于斯汀说的受害者加害者理论,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道理?当然我不是说你们有那么严重,只是一个比喻,施加伤害的一方和承受伤害的一方,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有一个词叫设身处地。转换立场,想一想,如果有人对你说那些话,你是什么感觉,又会怎么做?”
范畦子一震。这些简单的道理,他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设身处地”这四个字。他从不需要转换立场看问题,他从不需要站在其他人的立场。
他就是他自己的真理。真理就藏在他自己的口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而现在,他势必要做出改变。
从来都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范畦子,终于有了自己的顾忌。
于斯汀从这天起,体会到了一个不同的范畦子。
正好于斯汀玩回来,又要找工作,他不再摆出“你就打算做这种工作?”的架势,而是在夜晚叫住她,把他整理出来的资料给她看,和她研商哪家公司好,有发展前途,她又有比较大的可能进得去。
于斯汀惊奇又新鲜。
和范畦子有一天能静静坐下来,两人不再争吵,还是为她的工作,他一向看不起的工作商量,这种场景,她从未想过。
她奇怪地看了范畦子几眼,范畦子笑问:“一直看我做什么?”
她撇撇嘴,不看他了。
但她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
在以后两个人一起的相处中,他几乎很刻意的每件事都询问她的看法,不再完全不问她就帮她做决定。他不停地问:“你觉得呢?你觉得好就好。”似乎很在乎她的想法。
而且她有什么看法,他也不会表现出断然的不屑来,而是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意见,最后再和她认真商讨。
更让于斯汀意外的,是他学会了换位思考。
一次于斯汀淋了雨回家,晚上有点发烧,范畦子在二楼外面的小沙发躺下来,时刻关注着于斯汀的动静。
于斯汀半夜喝水,看他高大的身体窝在小沙发上,就说:“你下去睡吧,我没什么事,稍微一点烧,吃了药就没事了。”
夜晚一片静谧,连小黑狗都沉睡了。于斯汀的声音也不高,听起来比平常更为轻柔。
范畦子心里忽然也柔软起来,她第一次,和他说话这么温和。
大概她终于被他有点感动到了。
范畦子说:“你要不要倒杯水进去,省得渴了又得出来,晚上睡不好,烧也退不了。”
于斯汀忽然一笑,笑容不大,却闪耀了范畦子的心。
于斯汀想的是,范畦子这个人啊,竟然也会说这些家常的闲话,说这些日常的关心。
这么一件琐碎的小事,一句微不足道的关心,他不知道她有多么缺乏,多么渴望。
范畦子被她在他们闹翻后就绝迹的平和的笑,弄得有点心痒痒,他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只是又说:“你今天怎么被雨给淋到了?忘了带伞了?以后没带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去。”
于斯汀摇头说:“哪有那么严重?我去面试一家公司,出来了正好碰上下雨。就那一会儿,正好淋着了。”
范畦子说:“你面试的怎么样?”
于斯汀回答:“说不来,我觉得对方好像在考虑我的年龄,一直问我......”
她想起面试官问她有没有结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等等,很明显,对方想要个长期干下去的,如果她入职没多久就开始结婚生子一系列事情,势必不行。
这时对这范畦子说这个有点敏感。
她就简单说:“大概怕我的生活影响工作吧。”
范畦子脑袋转两秒,明白了,说:“没关系,你在工作上一直都很拼的,履历上就能看出来,那份工作,你尽力去争取,尽力了就好,还有别的机会”
曾经他对她说“你那工作有什么意思,不就是陪男人喝酒吗?”说的她好像不需要准备资料,沟通联络,维护客户,前期后期的工作都不需要,只要陪喝酒就行。说的她没有同事陪同一样,她没有女性客户一样。
现在他终于肯定了她的工作,肯定了她工作的内容和意义。
于斯汀终于有了感动,她又故意问:“你怎么不说我这工作没意思了?不就是陪人喝酒吗?”
范畦子摇头而笑,笑意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他说:“斯汀,我以前那些浑话,我知道你一时忘不了,我希望我以后凭借对你的好,能让你忘记。”
于斯汀一震。
范畦子又说:“你的工作,我以前的却是有很多偏见,可这次因为林意这猥琐老男人,我才知道你有多不容易,一个年轻女孩子,和这些中年男人应酬,有多不容易。再小心翼翼,还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他们在深夜平和地谈起这些,偶然从窗外传来遥远的汽笛声,于斯汀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分外明净,她的眼神也分外温和沉静。
此后他们相处变得和谐,但一段平顺的日子过后,波澜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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