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畦子买好东西花了点时间,好像今天自从于斯汀手机摔了就不顺了。
他怕冰淇淋化了,就先去买水果,这里一时找不到什么大的水果超市,只好在路边摊买了,结果刚要付钱,就被人摸兜,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他想,算了,于斯汀还在等他,不跟他计较了。
他呵斥两句,买好水果就往回返,返的路上再买冰淇淋,结果还没买,有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围了上来。
范畦子心里呵呵,敢惹到他头上来!
他抡着水果袋子就抽过去了。抽几下,扔掉袋子,脚踢了上去。
将那几个人踢得七零八落,警察来了。
他压住性子,和警察周旋好,终于急急忙忙给于斯汀打电话,怕她等得着急。
电话不通,难道于斯汀还没换上卡?
他有点不放心,又惦记着东西还没买好。
那水果袋子老结实了,抽了那几个人,竟然水果还没散,但他觉得袋子沾了那几个脏东西的皮肤,水果也不能吃了,而且于斯汀点名要吃的冰淇淋没买到。
他思考一下,水果不买了,回宾馆路上看到有什么水果摊再买也不迟。但冰淇淋一定要买到,于斯汀难得一次,要他给她买吃的,他一定得办到。尽管她本意可能是看他烦,打发他走。
他急匆匆地跑到冰淇淋店里,像赶赴什么重大任务一般,连仪态也不顾了。买好了冰淇淋,还特地挑了几个不同口味的,他又赶回店里。
但等待他的,是于斯汀阴沉的脸。
她手里拿着手机,站在店门口,看到他走近,似乎压根没注意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他刚和人打了一架,衣冠不整,她也没注意到。
她只是沉着脸说:“走吧,回去吧。”
她率先走了,连范畦子怎么这么久才返回来,都没有问。
时间还早,才三点多,就要回宾馆了吗?范畦子茫然的想。
又想,她怎么了,就一会儿时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于斯汀自顾自走在前面,她的步履沉重,和早上刚出来时完全不一样的风貌。
老城窄窄的街道,簇拥着流光溢彩的鲜花和五颜六色的飘带,花香飘散在风里。
于斯汀穿着白色上衣的单薄的身影走在街道上。
范畦子拿着并没有人吃的、逐渐融化的冰淇淋跟在后面。
忽然他的电话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是他那天深夜,半醉半醒间拨打的电话。
他接起来,信号不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忽大忽小,他觉得自己的的心也随之被拉扯,他的心脏,像被放在磨盘上碾磨。
信号不好,但话里的意思,多说几次还是能听清的。
范畦子耳朵听到了,但觉得自己的心却反应不过来。
有点空茫的麻木。
果然啊。
回到宾馆。
于斯汀坐下来,整个身体陷入沙发里,似乎疲惫不堪。
范畦子竟然也一声不吭。
冰淇淋已经化掉了。
他把几个放袋子里,特地拿了一个觉得于斯汀最喜欢的口味的在手里,就这样在手里拿了一路,这时融化的水从他手上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污染掉了他的手,一手粘腻。
于斯汀看看他的手,开口了,一句无关的话:“你先去洗洗手吧。”
范畦子冷漠的“哦”一声,去了卫生间。
于斯汀呆呆的坐套房外面的红色的沙发上。
范畦子很快出来了,说:“有什么事,你说吧。”
于斯汀看他冷淡的模样,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变脸,他也受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说:“范畦子,你在我手机里装了监听?”
范畦子万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对了,她刚从手机店里出来,一定是那家古里古怪的手机店出了漏子!
于斯汀好好的,为什么想起来要查手机有没有监听?她不是都买好新手机了吗,旧手机不该扔了吗?
于斯汀看他一副没想到却完全不反驳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她买好手机后,刚被卸下卡的旧手机还在柜台上,她随口一问:“老板,我这旧手机,你们收吗?”
坏掉的手机大概只能卖十几块几块钱吧,但省得还得自己处理,电池也造成污染。
瘦削得骨头把衣服支棱起来的店主拿起旧手机看看,气若游丝地说:“你这手机怎么了,摔了?”
于斯汀说:“以前有卡顿,通话还有延迟,今天摔一下,屏幕还没完全碎,就不能打电话了。质量太差了。”
店主笑了,带着淡淡嘲讽,说:“里面有个晶片,能不出问题吗?”
于斯汀一愣:“什么晶片?”
店主说:“等一等。”
抛下于斯汀一个人,进里面了。
于斯汀茫然等着。想,他在说什么,什么晶片?
店主出来了,什么也不说,径直拆起手机来,于斯汀眼看着他从自己手机里取出一小片东西来。
于斯汀傻眼,店主继续保持中气不足的口气说:“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吧。”
于斯汀“啊”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店主看她实在不开化,给她点明了:“你男朋友,往女朋友手机里装监听,这种人,可有点可怕。”
原来如此!
于斯汀再也无心说什么,连他说他是他男朋友,她也无力反驳,只觉得一阵寒意冒上来。
范畦子给她手机里装监听?有多久了?她和谁说话,说了什么,他统统都知道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就住她家里,她的日常生活就在他眼皮底下,她心中不安,拼命工作,除了工作,根本没有什么社交,他还不放心,还要监视她,凭什么?
不要说他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就算她和他在一起了,他凭什么监视她?他这行为,简直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进化版。
连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老板都说他可怕了。他的行为,也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于斯汀最后走出店来等范畦子,站在明朗阳光里,还觉得有阴气。
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处于范畦子严密的监控中,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在她说话过程中,一双耳朵一直静悄悄地听着。
她以往和任何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在她以为的卡顿延迟中,随时随地的传给了范畦子。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万没想到,她以为范畦子变了,以为他们的关系也变好了。
现在她在和范畦子的对质中。
范畦子似乎不惧让她知道,他一点惊慌也没有,相反,他一副真理都掌握在他手里的样子,似乎监听她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太大惊小怪了。
于斯汀想:“他又是这样,他又摆出这副样子来。”
她满腔怒火已经勉强按下,想问清楚范畦子为什么要监控她,但这时也重新燃烧,再也受不了了。
她说:“我有什么值得你监控的吗?你这种行为很变态你知道吗?”
范畦子一笑:“变态?我就是变态呀,怎么了?”
于斯汀被他大言不惭地话弄得无语,她冲他喊:“你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你在我手机里安监听,你一点错都没有?”
范畦子皱眉:“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监听你?”
于斯汀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行,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她发出一连串问句,不等范畦子回答,又接连不断的,边摇头边说:“你这个人,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来,居然还大言不惭,你太可怕了。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一点都没变,你还是一样,把自己当成世界中心,没有做人的最基本底线,你这个人,已经坏掉了。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对你抱期望,以为你会改变。”
她在话无比锋利,直接把范畦子打入地底,完全彻底否定了他这个人。
范畦子听她说自己已经坏掉了,如同他是什么腐烂的水果,让她弃之如敝履。他忽然觉得铺天盖地的悲哀。
他生命中,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样难过,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裹挟着黑暗的难过。
他被这巨大的突如其来的情绪袭击,他忽然以手捂面,蹲到了地上。
他们对彼此说过无数难听的话,都不及于斯汀此刻的这一句。
正中靶心。
这么久了,他对于斯汀好了这么久了,她还这样形容他。
他终于体会到言语的力量,却是完全负面的影响。
于斯汀见他忽然饱受打击的样子,心里竟涌出细微的疼痛。
为何他们一步步对彼此妥协,一步步改变自己去适应对方,凿掉棱角,小心翼翼,还是如火焰拥抱冰雪,彼此消散。
于斯汀还想说什么,却一下失语,她既想冲他痛哭大吼,又想蹲下来抱住他安慰他。
她还是说:“我去订机票,今晚就回去。你随意。”
她要起身离开,范畦子终于从失态中恢复过来,在她要正要出门的那一刻叫住了她:“于斯汀。”
他很久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了。她竟有点怔愣。
她站住了,等等看他要说什么。
范畦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冷漠的,平淡的,一字一句特别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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