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争执

青城，某栋写字楼。

依旧是无比寻常的一天，写字楼里的白领脚步匆忙，电梯从早上八点就没停止过运行，不断的上上下下。

此刻乘坐电梯上来的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身与职场氛围格格不入的休闲装，蹙着眉头，满脸严肃。

在写字楼紧张的节奏中，本来不该有人去关注一个陌生人，可是女孩的身材实在太过傲人，修长的大腿与丰满的上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白领们暗暗揣测这个4女孩的来历，不一会儿就打听出来——她是楼上那家新公司的员工。

至于那家新公司是做什么的，反倒并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想去了解。这座写字楼里几乎每天都有一家小公司倒闭，每天都会有另一家小公司成立，大家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每当女孩走进电梯时，白领们都会在心里暗暗盼望着——希望这家新公司能多撑几天，好让这个魔鬼身材的女孩多留几天。

女孩手中抱着厚厚一摞文件，从电梯走出之后，直奔写字楼十七层的某件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柳青山正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柳叶等人也在。

“怎么样了？”看到知秋走了进来，柳叶连忙问道。

知秋微微叹息一声，将文件轻轻摆在桌上，“已经一周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柳叶一拳砸在桌子上，开始焦虑的踱步。

柳青山也是满面愁容，他将知秋带来的文件接过来，潦草的翻了几页之后，又把文件丢开。

“至少被烧毁的热气球已经找到了，并没有发现段默的尸体，这说明他在气球坠毁之后，依然活着。”

“我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柳叶没好气的回答，“我要的是他本人站在我面前！”

柳叶的言语有些蛮不讲理的意味，但众人都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就任由她撒泼了。

沉默了片刻后，知秋又说道：“我们已经将青城北部的山脉全部搜索了一遍，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而且——在热气球坠毁的地点附近，也没有找到脚印之类的痕迹，所以我比较怀疑段默在坠毁之前已经逃离了热气球。”

“逃？”柳叶反问道：“他可是一点点灵力都没有，怎么逃？凭空长出一双翅膀然后飞走么？全部搜索了一遍？你确定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依我看，你们找来的那些废物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柳叶！”知秋瞪着眼睛，“注意你自己的态度！”

“我的态度？我的态度就是——你们全是废物！”柳叶又强调了一次。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明明是你手下的人到处乱跑，死了也活该！”知秋针锋相对。

“你他妈再说一遍？！”柳叶一拳砸在落地窗上，将钢化玻璃砸出了一道裂纹。

“够了。”柳青山轻轻拍了拍桌子，“吵架能解决问题么？”

无人回答，柳叶重重哼了一声，坐回到椅子上，叶星连忙低声安抚了她几句。

“搜救行动已经进行了一周，依然一无所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天命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全部投入了进去，这种情况下，就算最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对段默有一个交代了。”

“你什么意思？”柳叶觉得柳青山的语气不大对劲。

“诸位，不要忘记我们来到青城的目的是什么——无数证据表明，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团体，在谋划着一个阴谋。无论是相柳还是浮游，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上万人的生命，在这个危机存亡的关头，我们已经为段默付出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所以呢？！”柳叶又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提议，”柳青山不急不躁，娓娓道来：“终止对段默的搜救，立刻将全部力量投入到对乔裕的追查中。”

“你放屁！”柳叶破口大骂：“段默就是为了追查乔裕才遭遇危险，你跟我说你要终止搜救？！”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完成段默的遗志。”柳青山语气坚定。

“他还没死呢！少跟我扯什么遗志！”

柳青山打断了柳叶，“如果他幸存了下来，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你！”

柳叶一时语塞，她望着满屋子的人，忽然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柳青山还是秃头张大师，甚至是平日里对段默不屑一顾的知秋，在这一周里为了寻找段默，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每个人的脸上此时都充满了疲惫，尤其是柳青山——他作为天命的首领，这些天一直联络着各个部门，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

大家好像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柳叶明白，对于天命来说，乔裕比段默要重要的多——找到乔裕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他背后的庞大组织，而找到段默呢？

段默对于天命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利用价值，说到底，他只是柳叶手下一个连灵力都不会用的、只会打架的马仔而已。

柳叶实在没有资格再要求天命做什么了——像段默这样的除妖师，天命大概每个月都会牺牲一两个，假如对每个人都付出这么多资源，那天命就不叫除妖师组织了——改名红十字会更合适一些。

所以柳叶此时唯一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

“你们放弃寻找段默，我没意见。”她的声音很低，可是所有人都认真听着，“但是在找到段默——或是段默的尸体之前——天命所有的行动我都不会参加。”

柳青山似乎早就料到了柳叶的反应，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柳叶再不想多待一秒，转身就走。她觉得这个明亮的会议室是如此憋屈、如此黑暗。

而叶星则连忙追了上去，她在这种等级会议上根本没什么说话的资格，只能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走出写字楼后，柳叶站在大楼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

外面阳光明媚，车水马龙，生活一如往常的静谧和安详。段默的消失对于这座城市没有任何的影响，但对于柳叶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她没法想象，那天上午她还在操持着段默的约会，等待段默回来向自己汇报战况，可毫无预兆的，段默居然一去不返。

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少了段默后越发冷清，她再没机会大半夜下床踹醒段默让他给自己倒水，再没机会抱怨段默的呼噜声。

柳青山曾经说过，柳叶并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可柳叶偏偏不信这个邪——她孤身一人来到青城，就是为了建立一个能和总部相媲美的、强大的除妖师组织，她以为自己战无不胜，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小弟都保护不好。

“你……也别太担心，”叶星觉得柳叶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段默那傻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我……”柳叶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重复的说着，“我不会放弃的。”

叶星点点头，“我也不会放弃，一定能找到段默。既然总部不肯帮我们，那我们就自己动手。我家在青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只要我出面去求他们，一定会有人帮忙。”

柳叶无话可说，她的目光望着远方的天边，思考着段默的下落。

——

“大叔，你确定这样真的有效果？”

段默蹲在树上，望着面前的一只小松鼠，呆呆的问道。

“所谓灵力，不过是一种自然力量，只要你足够贴近大自然，就一定能够发现它。”大叔懒散的坐在树下，半眯着眼睛回答道。

“真的假的？”段默觉得大叔的语气十分值得怀疑，“照这样下去，我恐怕要先变成一个生物学家了。”

段默和邋遢大叔已经相处了一周，这七天里段默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蹲在树上看着各种小动物发呆。起初段默还对大叔有几分信任——毕竟小说里的世外高人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可越到后来，这份信任就越单薄。

这也不怪段默。他现在所在的这片森林，距离青城不知有多少远，方圆数十公里内荒无人烟，只有一片接一片的老树。这些天里他渴了和河水，饿了就抓些小动物，甚至有的时候饿急眼了，还要吃几只虫子充饥。

这种变态的生活对于段默来说简直是一种噩梦，可邋遢大叔却乐在其中。大叔一直秉承着“亲近大自然”的说法，可段默却认为这种生活除了把自己搞成一个野人之外，对于开发灵力没有丝毫的帮助，而且这样下去——段默恐怕要变成一个整天叫嚣着去工业化的白左死圣母。

头几天段默还能勉强坚持下去，他在城市长大，对于野外的小动物的确还有几分兴趣，然而见多了之后，这种兴趣也就迅速的衰弱下去了——整天对着小松鼠，就算是松鼠妖怪也会对自己的同类失去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