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利民大厦

青城虽说是城，却属于县级城市，倒更像是一个小镇。

整座城市的中心建筑叫做利民商厦——名字俗气，却有足足二十层楼，据说是由战争时期的某家银行扩建而成。

段默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说法——与其扩建一栋六十年前战争时期的建筑，为什么不干脆重新盖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座大厦依然是青城和周边小镇里最繁华的地方。即使名字再怎么俗气，至少里面所售卖的货物、所提供的娱乐都一应俱全。

“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在下雨天逛街啊？！”段默跟在柳叶和叶星的屁股后面，大声抱怨着，“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啊！”

“总部的支援还没来，王菠萝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乔裕那边的调查——我已经交给风狸了，那么——”柳叶打着一柄小花伞，“女孩子闲下来，当然要逛街咯。”

“对啊，就算是除妖师，也需要休息的嘛，这段日子可太辛苦了。”叶星也表示同意。

段默无言以对。本来结束了王菠萝的救援行动后，段默对乔裕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深入调查一番，柳叶却断言以段默的能力根本查不到什么东西，强行把他拉来逛街——说是逛街，其实只不过是个拎包的跟班罢了。

其实逛街什么的，段默也能接受——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逛街”指的是看一部爽快的动作大片，然后找一家店狠狠吃它一顿。

显然，柳叶和叶星并不是这么理解的——尤其是叶星，简直刷新了段默对她的认知。

作为青城名媛，应该对各大奢侈品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才对，可从他们踏进利民商厦开始，叶星就拉着柳叶在各个小店里穿梭着。

此刻他们所在的这家小店，是一个杂货铺。小店里摆满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不过大多是些小巧可爱的挂件儿，诸如钥匙链一类。

不知为什么，叶星这位富家千金对于钥匙链居然如此痴迷和狂热，更可恨的是——女流氓柳叶也对这种骗人的玩意儿爱不释手。

就在两人对着货架上的“犬老爹”玩偶疯狂尖叫的时候，百无聊赖的段默拿起一根长长的铜制铁签形状的东西瞧了瞧，发现这东西像极了发簪，于是悄悄的对着柳叶的头发比划了一下，猜想这东西若是戴在柳叶头上，也许会很漂亮。

“怎么？你对书签有兴趣？”柳叶一回头，看见段默手中拿着书签盯着自己，笑道：“这东西恐怕不适合你吧。”

原来是个书签……段默连忙把那签子放下，有些窘迫的笑笑，并且更加坚定了“自己不适合这里”的想法。

只是两个女孩好像完全不把段默的想法放在心上，仅仅过了半小时，段默的身上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虽然早就做好了搬东西的准备，可段默还是忍不住对她们两人的战斗力感到恐惧。

尤其是段默在出言提醒“这个月的行动经费快要花光了“的时候，叶星居然大手一挥，直接送给了柳叶一张六位数的卡。

段默挣扎几次后，无奈只好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乖乖跟在女孩身后，在商场里不断的兜兜转转。

只是转的时间久了，段默隐隐觉得大厦里憋屈的很，并且这种奇怪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段默将这种感觉归结为“大厦的通风不太好“，于是趁着柳叶和叶星刚刚走进一家新店，找了个尿遁的借口，一头扎进了通风最好的楼梯间里。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与外面大厦热闹的景象一比，仿佛阴阳两界。段默站在楼梯边上，依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但楼梯间的风一直在吹，甚至有些微凉。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是不是该向柳叶请个假啊……话说除妖师有没有五险一金？工伤给不给报销啊？”段默靠着墙自顾自的嘟囔着。

“不给报销。”柳叶的声音忽然响起，段默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柳叶居然舍弃了那些杂货店，跟着自己过来。

“你怎么也来了？”

“闷得厉害。这大厦里通风不太好。”柳叶回答。

段默用力点点头道：“嗯，刚才在外面就觉得有些难受……可能是这里人太多了？”

“楼梯后面有个小窗户，我去开窗。”柳叶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走过去几步，转到楼梯后面，再没有动静。

段默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却还没有见到柳叶回来，心中不禁疑惑。

“柳叶？”段默对着楼梯后面叫道。

“段默你快过来看，外面——下雨了。”

段默一听，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咱们来的时候不就在下雨么，还用得着你说？”但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段默依然走了过去。

楼梯后面的空间更加昏暗狭小，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靠近窗户，段默立刻感觉到一股凉气，窗户已经被打开，劲风裹挟着雨水不断冲进来，段默的衣服立刻湿了一片。

柳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段默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判断出她大概是在望着窗外。

于是他顺着柳叶的目光望出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近处的几栋较高的楼在雨中散发出微弱的光。

雨似乎比之前大了许多，但外面的夜色浓重的厉害，实在看不分明。

“不就是下个大雨么……有什么可看的……”段默眯了眯眼，嘟囔了一句，正准备叫柳叶回去，突然又怔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段默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也有些颤抖，他哆哆嗦嗦的将手机拿了出来。

17：00。

“怎么回事！？”段默扑向窗口，将一只手探了出去。窗外暴雨如注，倾泻的雨水夹杂着狂风，，密集而沉重的击打着段默的手臂。天空是一片可怕的黑暗，层层堆叠的乌云封锁了整片天空，透不过一丝阳光。

“我不知道！两小时前还好好的！”柳叶望着那几乎要压到自己脸上的云层，眼神中有些疑惑。

段默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窗外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怒吼的雷霆也无法撕开那乌云所组成的帷幕，天地一片昏暗。

沉默。

“这种程度的雨……已经不属于自然现象了吧？”段默小声问道。

“废话……这样的降水量……恐怕是天河被捅开了吧……”

“会不会是……”段默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咱们这附近有什么妖怪成了精，在渡劫啊？”“怎么可能！咱们这里可是市区！人这么多，哪儿来的妖精？再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啊！”

“嗯，倒也是。也许是咱们想多了？说不定真的只是普通的暴雨而已……”段默长长的叹口气。

柳叶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愁苦，说道：“但愿吧……不过这雨下成这样，一会儿怎么回家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遇到这种鬼天气。”

“好了好了，船到山前必有路，车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回去吧。”段默将窗户关上，似乎对窗外可怕的天气还心有余悸。“对了，还是别告诉叶星了，省的她担心。”

柳叶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时，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一道巨大的闪电猛地穿破夜幕，照亮了天地，紧接着是滚滚而来的雷声，仿佛自上古踏雨而来的巨兽嘶吼。

段默被这雷声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过去，突然发现那闪电前又一到长长的黑影，在闪电夺目的光芒前显得格外明显。正要细看，电光却转瞬即逝，只剩暴雨如注，漆黑如墨的天幕。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段默摇了摇头。

回到商厦里，明亮的灯光照着人群，他们的脸上尽是挂着微笑，全然不知外面的景象。

叶星还在刚才的那家小店里，此刻正对着一柄木头梳子把玩着。

段默走过去一看，那是一柄极其普通的木梳，侧面被雕刻成银杏树叶的形状。

叶星见段默和柳叶走了过来，连忙对他们说：“你俩，说！这个梳子好不好看？”

“啊？”段默被吓了一跳，连忙说：“好看好看！”

“真的？”叶星脸上带着些许狐疑。“我觉得它和我的气质不太搭……”

“您几千万的身价，用几块钱的梳子，当然不太搭了……”段默心中吐槽。

但叶星得到了段默的肯定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梳子准备付账。

而就在这时，那小店的老板走了过来。

“对不起了各位，今天不卖东西了。”

“为什么啊？”叶星问道。

老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性，神色有些焦急。

“姑娘，外面下大雨了，我劝你们也赶紧走吧，再晚些就走不了了。我也得赶紧关门回家去。”

叶星听了这话，皱皱眉头，说道：“下雨又不是下刀子，不用这么急吧？”

段默也说道：“老板你不用害怕啊，你的店在楼里，雨再大也冲不进来啊。”

柳叶想了想，终究没能忍住，对叶星说：“叶星，外面的雨的确很大，嗯……估计咱们今天回不去了。”

“什么？”叶星听到这话大吃一惊。

“外面一直在下暴雨，我估计现在路上的水已经积的很深了……”

“……”叶星脸上只剩下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店老板还在匆忙的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这鬼天气太反常了，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雨，刚才我老公打来电话催我赶快回家，我这才知道外面的雨都已经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