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刀

一声惊天巨响将段默的意识拉了回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混乱的道馆瞬间无比寂静。

段默艰难抬头，目光从一众大汉的脚下穿过，落在了大门处。

道馆紧锁的大门被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撞开，车头深深陷了下去，车标远远飞出，叮叮当当掉在了段默面前。

刺眼的阳光从门外涌入，车头腾起阵阵黑烟，在一片白光中起舞。

“啧，还豪车呢，一点都不结实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只紧裹黑丝的腿缓缓从车内迈出，这双美腿的主人穿着纯黑色高跟鞋，鞋跟足足有十厘米，宛如一把尖刀立在了地上。

是柳叶。

她穿着一件短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牛仔短裤，上身则是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衬衫下摆被她系在小腹，露出了自己洁白耀眼的腰肢。

她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曼妙的曲线，这样的装束足以吸引整条街的男人，但她身上的气势又让所有人不敢多看一眼。

“我只不过去买了套衣服，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啊。”柳叶扫了一眼段默，无奈摇头，从手腕上褪下一条橡皮筋，将自己的长发束了起来。

段默挣扎着爬起，“你个江湖骗子！你的药丸根本没用！”

“谁说没用的？”柳叶轻笑，转身走向后备箱，“你的超能力，就是召唤我啊。”

段默还想破口大骂，不过当他看到柳叶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时，立刻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L115A3狙击步枪。”柳叶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家伙。“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不过——我们天命的人，可是从来不会被欺负的。”

整个武馆里静的出奇，小龙站在擂台上已经彻底傻掉。

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开着豪车将大门撞烂，然后从后备箱里搬出一架狙击枪？扬言要为段默报仇？

L115A3粗犷的外表和柳叶娇小的身体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架狙击枪宛如一头猛兽，此刻服服帖帖的躺在柳叶怀里。

柳叶单手提起它，大步走向擂台，大汉们纷纷躲闪到一旁，柳叶跨过倒在地上的段默，脸上笑意渐浓。

“为什么打人。”

柳叶的声音清冷。

“我——”小龙已经语无伦次，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报警！”

但是那些刚刚还气吞山河群殴段默的大汉们，此刻腿都在发抖。

“别让我问第三遍。为什么打人。”柳叶举起手中的枪，直指小龙的眉间，如同举起一根牙签般轻松。

柳叶纤细的手臂和这挺大到夸张的狙击枪相比，简直就是根火柴棍，但柳叶偏偏一只手就把它抬了起来。

漆黑的枪口顶在小龙面前，小龙甚至闻到了刺鼻的机油味道。

“他、他抢我的女朋友——”小龙觉得自己再不解释，这个女孩可能就要开枪了。那架狙击枪打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肉块绝对会溅满整个道馆。

“那又怎样？”柳叶一挑眉。

“那又怎样？”小龙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心想这女人是疯了？抢别人女朋友当然要挨打，这是天经地义的啊！就算你拿着枪，也得讲道理吧？

不过小龙毕竟是混江湖的老油条，瞬间就判断出了——眼前的大姐怕是混不吝的老炮，自己和她讲道理就是死路一条。

“对不起我错了。”小龙噗通跪下，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嘴硬，毕竟再硬的骨气也挡不住子弹。

柳叶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环视擂台下的众人。

当柳叶的目光从壮汉们身上扫过时，每个人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这种感觉就像街头混混遭遇世界第一杀手，任你平日里有多嚣张，现在也得乖乖叫爸爸。

“那么，走吧。”柳叶轻轻跃下擂台，走到段默身边，一脸嫌弃的咂嘴。

段默的确太惨了，他的一侧脸颊高高肿起，连嘴都合不上了。鲜血混着口水不断淌出来，滴滴答答的溅在衣服上。

柳叶有些愧疚，她本来能早些制止的，可是为了一个帅气的出场，让段默平白多挨了那么多毒打。于是她尽量温柔的扶起段默，将他塞进了车里。

“等等，还有若依。”段默还留着一点神志，他一边猛戳柳叶，一边指着若依。

柳叶深吸一口气，她本想骂“你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美色”，但最终欲言又止，跑到擂台上将若依也架了过来。

再没有人阻拦他们，柳叶发动车子从破烂的大门退了出去，顺着大路扬长而去。

这辆车吸引了无数路人的注意，毕竟在这座小城里，一辆保时捷Panamera就已经够少见了，更别提还是冒着滚滚黑烟、车前盖都被掀翻了的Panamera。段默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路人惊诧的目光，唯有苦笑。

假如这些人知道车子里还藏着一把重型狙击枪，又该是什么表情呢？

“车里有急救药品，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柳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甚至打开了电台，听起了广播。

“FM100.1，青城上空最美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人？！”段默气呼呼的关掉广播，“黑社会？毒贩？”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柳叶懒洋洋的回答，后座的风狸爬过来，扫了段默一眼，趴在了柳叶的身上。

风狸的眼神让段默打了个寒战，他强忍住下跪求饶的欲望，继续质问。

“我可从没见过拿重型武器去打妖怪的！”

“如果你泄露太多的话，”柳叶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若依，“我会清除掉她的哟。”

这句话轻描淡写，但段默毫不怀疑。

“而且——你是有多没见识啊？L11也算重武器？你让我的巴雷特情何以堪？”

“哈？！”

“逗你的。”柳叶浅笑，“我怎么可能带着那种东西到处跑。组织的事情稍后再谈，你还是先照顾你的马子吧。”

“什么马子？！”

段默已经崩溃，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收留这个女孩了，她的容颜之下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就凭柳叶刚才的那句“清除掉她”，段默就能断定柳叶一定杀过人。

不过段默现在完全受制于人，想反抗也无济于事，只好悻悻的对若依说：“你还好么？”

若依的脸颊上带着清晰可见的掌印，眼睛还泛着红，失恋对于一个女孩算得上天大的打击，可她此时根本顾不上关心这些。她想问段默的，和段默问柳叶的话如出一辙——你究竟是什么人？

沉默片刻，若依还是选择先客气一下。

“我没事，你的伤要紧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皮外伤，死不了。”还没等段默回话，柳叶就开口了。

段默白了她一眼，心想老子牙都崩掉了，说话都在漏风，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若依点点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段默听到这话颇有些自责，假如不是他去踢馆，若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若依看出了段默心中所想，勉强笑道：“这不怪你，我早就发现小龙不喜欢我，他大概一直在找借口甩掉我。”

段默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正想着该回答些什么，前面传来柳叶不屑的声音。

“女孩子家自当顶天立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段默皱眉，柳叶这不是往人家伤口撒盐么。

“嗯。”若依却笑了，“这位妹妹说的对，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有勇气拿枪指着别人的头，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看样子你们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假如以后有空的话，来少年宫找我。”

最后这句话，是对段默说的。

段默有些不放心若依，本想再说几句，柳叶却已经将车停下。

“慢走不送。”

若依点点头，打开车门离开。

段默看着若依的背影，心中对柳叶的不满越来越深，暗暗怪她太过冷血。

没想到柳叶却先发起了牢骚，“这女孩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段默腹诽，“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女人身男人心的死变态。”

想到这里，段默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昨天——柳叶穿着婚纱，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雨滴，含笑站在自己面前。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心里就这么变态呢！”段默更加惋惜了。

“你打算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加入天命？”柳叶不知道段默心中所想，她转过身子，将下巴搭在座椅靠背上，直勾勾的盯着段默。

“加入个鬼啊！我才不想当一个拿着重武器到处威胁别人的铁头娃啊！”

这是段默的第一反应，不过当他看到柳叶肚子上卧着的风狸时，决定将这句话咽回去，再找个温和的理由拒绝。

“因为你骗我吃六味地黄丸?”

不行，这个理由太蠢，显得肾虚。

“因为我怕死？”

这样说的话恐怕会立刻被风狸挠死。

“因为我想过平凡人的生活！”

这句话没问题！就决定这么说了！

段默自信的抬起头，和柳叶对视着。柳叶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不断颤动，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眼底的卧蚕显得有些俏皮，一缕碎发在耳边轻轻晃悠，车窗外的阳光照在软软的耳垂上，有些像棉花糖。

“我愿意。”

鬼使神差一般，段默说出了这句话，并且扭捏的像是要出嫁的小媳妇儿。

“我就知道。”柳叶笑的更加得意了，“我长得这么漂亮，没有人能拒绝我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