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段默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想要骂一句“放屁”，可话到嘴边，居然骂不出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毕老板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叶星的那句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妖怪嘛，总是奇奇怪怪的。”

“你不信？”毕老板此时看段默的眼神像是一个大人看幼儿园的小朋友。“我脱掉这层麻烦的衣服吧……”

随着这句话出口，毕老板那具干瘪瘦小的躯体彻底失去了生机，变成灰白色，就像他的身体上裹了一层干燥的泥壳子。现在这具泥壳子渐渐裂开，无数裂痕像蜘蛛网一样瞬间蔓延全身，接着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了——羽毛。

段默和叶星眼睁睁的看着毕老板的变化，已经忘了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威胁。

酥脆的破裂声持续了近半分钟后，毕老板终于褪掉了身上所有的皮肤，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出来。

段默看着毕老板现在的样子，已经几近崩溃。他见过透明的飞鱼，见过长着脚和翅膀的怪蛇，可如今还是被吓到了。

一只长着蓝色羽毛的鸟正站在他面前。

这只鸟只有一条腿，蓝色羽毛上又布满了红色斑点，狭长的喙呈现出惨白色，一双眼睛中如同有火焰在燃烧。

他——它的头昂起之后，已经紧紧贴住了天花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段默，那只独脚狭长而有力，简直如同寒刀。

毕老板暴露出原型之后，整个房间里充满了陈旧腐烂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段默这才明白，这栋楼里的怪味儿，根本不是腌咸菜的味道，而是妖怪的气息。

就在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

“老板，里面怎么那么吵啊——”

某个倒霉的小弟推门而入，可他没有看到老板，而是看到一个狰狞的怪兽。

怪鸟的眼睛冷冷扫过这个小弟，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尖锐的喙已经刺了出去，就像刺穿一张白纸一样，无比轻松的贯穿了这个喽啰的身体。

怪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它的喙像闪电一样，刺出的瞬间就收了回来，甚至没有沾染到鲜血。

倒霉喽啰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靠着门倒下，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潺潺流淌。

叶星的腿像筛糠一样颤抖着，她想逃，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筚拨——”

怪鸟得意极了，它好像很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叫声。

段默从没有听过这种叫声——这声音十分像竹子在燃烧时发出的毕毕剥剥的声音。不过现在段默信了，毕老板刚才只是和他玩玩而已。

这样一头怪物站在面前，段默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威压。

如果说肥遗是一只疯狗，那么此刻的毕老板，就是一只猛虎，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毕老板依然能够口吐人言，只是现在听起来，它无论说什么都像是野兽的嘶吼。

“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心理防线被击溃之后，再没有任何能支撑段默的东西。浑身的疼痛一股脑涌上来，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就是信了柳叶那个女人！”

“天命，不过如此啊。”毕方匕首一般的喙缓缓探到段默面前，下一秒就会贯穿他的胸口。

段默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腥气，他闭上眼睛，心想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还拉上叶星一起送命。

毕竟人家是富家千金啊，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办公室里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死亡正缓缓拥抱段默。

“放你xx的狗屁！”

就在这时，一声无比粗鄙的叫骂不合时宜的响起，将两人一鸟都吓了个哆嗦。

段默睁开眼睛，只见办公室的窗外，一只巨大的土黄色挖斗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撞过来！

“轰！！！！！！”

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之后，数吨重的挖斗直接穿透了墙壁——坚硬的砖墙在挖斗面前，简直像是纸糊的——狠狠砸在了怪鸟的后背上，巨大的动能将地面都震出了裂痕。

“挖掘机？！”段默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应该不会吧——这种出场过于炫酷了吧?!”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那个女人终于来了。

办公室的位置在三楼，挖掘机虽然体格庞大，但也没办法直接冲上来，于是它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将楼撞塌。

挖斗的力量足足有几十吨，险些把怪鸟直接砸死，可怪鸟的生命力属实顽强，它朝着墙壁上的大洞嘶吼咆哮，准备迎接下一次攻击，然而——下一次攻击却是从脚下传来的。

挖掘机的动臂有三十米长，所以当挖斗砸破房屋时，车身还在三十米开外。这三十米给了挖掘机足够的冲刺距离，它加足马力，履带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声音，液压传动为车身提供了可怕的动力，这台钢铁巨兽怒吼着，一头撞上了面前的三层小楼！

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工业社会的恐怖在这台挖掘机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即使钢筋混凝土建筑也无法阻挡它的冲锋，更何况一栋年代久远的小楼？！

在各种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段默清晰的听到了柳叶的尖叫——“给老子倒下！！！！”

小楼的墙壁在触碰到挖掘机的瞬间，像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垮掉，而挖掘机的速度也在飞快减慢，几秒钟后，钢铁巨兽终于停了下来，而这栋楼，已经被撞塌了一半。

小楼的二三层立刻开始倾斜，不得不说老建筑的质量完全不是豆腐渣工程所能比拟的，如此剧烈的撞击，相当于直面一次八级地震，可这栋楼歪歪扭扭，就是不肯倒下。

办公室的地板已经与地面倾斜成三十度，办公桌和灯具沙发都从那面垮掉的墙壁里漏了出去，段默在撞击到达的前一秒死命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门框，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叶星。

而怪鸟的表现好像比挖掘机还要夸张——它用自己的独脚，直接抓穿了地板，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我的蠢蛋小弟！”柳叶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还活着么？”

“柳叶！老子xxxxxx！！！”段默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都喷了出来。

“辱骂领导！年终奖不想要了啊？！”柳叶的嗓门比段默大多了，“等我收拾了毕方，再好好教训你！”

“毕方？！”

“就是那只鸟啊！”柳叶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好像正在往楼上爬。

“你别上来啊！”段默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柳叶居然这么疯狂，现在这栋楼已经完全倾斜，随时有彻底倒塌的风险，要是被几吨重的砖墙砸一下，任凭你是什么神仙鬼怪，都要变成肉泥！

柳叶却满不在乎——即使走廊都已经变形了。“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废物？”

在段默和柳叶斗嘴的间隙里，毕方正努力恢复自己伤势。它根本没想到有人会用挖掘机砸它，所以才疏忽大意被柳叶偷袭成功，如果换做平常，以挖掘机挖斗的速度，根本无法碰到它。

同时，楼下的纹身喽啰们正四散奔逃，他们本来在一楼休息，万万没想到一辆三米多高的挖掘机就那么撞了进来，此刻都吓破了胆。

短短几分钟内，这栋楼外已经聚集起数百人，他们都以为这里在进行强拆，纷纷掏出手机录像。

好在办公室的墙壁起了作用，隔绝了外面路人的视线，否则毕方的恐怖模样就会被几百人录下来，到时候谁也没办法隐藏妖怪的存在了。

段默这时紧紧抠住门框，丝毫不敢动弹。他只要一松手，就会立刻和那些家具一样从墙壁上的漏洞滑出去——三楼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会半残，何况现在下面布满了碎石钢筋和摔碎的家具，万一运气不好落在断掉的钢筋上，那和被毕方刺穿也没什么区别。

可段默的手上还带着伤，经过刚才和毕方的一番搏斗，体力也渐渐消耗殆尽，他必须站起来，否则早晚要支撑不住。三十度的斜坡，虽然陡峭，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站立。

“叶星！你能爬起来么？”段默先朝叶星问道。

叶星目睹了变身之后的毕方，本来就已经十分惊恐，又被柳叶“撞楼”的招数一吓唬，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段默叹了口气，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灌注进手臂，拼命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骨裂的疼痛依然让人想死，段默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他一边喘息恢复体力，一边看着叶星的脸蛋。

段默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叶星会出现在这儿。叶星双眼无神，柔弱的胳膊不自觉的抱紧了段默。

两人贴近之后，段默更加明显的感受到叶星的颤抖。

“这妮子——不会被吓傻了吧？”

段默又叹息一声，想从胳膊上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将叶星送上去。

可他这次真的到了极限，不但没能使出力气，反而将最后的一口气也泄了，他的四根手指终于不堪重负，离开了门框。两人如同滑滑梯一般，立刻朝下滑去。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就在段默松开手的瞬间，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