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夜寻妖

雨更大了些，哗啦啦的泼在车窗上，段默有些看不清路。他带着叶星一路向东奔去，好在路上车辆稀少，GTR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飞驰而过，激起一片水花。

一路向东，越来越靠近闹市区，两旁的高楼逐渐密集，段默紧紧盯着头顶，好几次差点撞到别的车上。

叶星见段默不断抬头，不禁好奇空中到底有什么，可她望向天空，只能看到阴沉的天幕和层层堆积的乌云，以及两旁高楼妖艳的霓虹灯。

“肥遗在鸟的形态下十分弱小，甚至连飞的高一些都办不到。不过它一旦遇水，很快就会化作妖蛇，到时候就难办了。”段默猛打方向盘，闯过一个十字路口，在身后留下一阵喝骂。

叶星被甩的七荤八素，生平第一次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她强撑着坐直身子，整个世界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一道流光。

“你这是追妖怪还是玩命？”她大喊着，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外面的风雨声。

“追妖怪当然要玩命！我看到了！”段默一脚蹬下油门，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车底踩穿，GTR再一次加速，在满是积水的路面激起一道长长的水龙。柳叶连忙瞪大眼睛去看，在车头正前方，果然有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正低空飞翔，那鸟的样子和画上如出一辙。

这种鬼天气，就连老鹰都要乖乖回巢，可这只麻雀居然顶着狂风暴雨在高楼间盘旋，它通体玄青，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闹市区的灯光明亮，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你来开车！”段默忽然间怒吼起来，将叶星拉进自己怀里，把她双手抓过，粗暴的按在了方向盘上，接着自己一脚踢开车门。

车门大开，外面的雨水立刻被卷进车里，叶星已经来不及心疼她的真皮内饰了，她叫道:“车门是用手开的，不是用脚踹的啊!你要去哪儿——?”

段默探出车门，反手扣在了车顶，随即双臂发力，将身体带出车外，整个人凌空一跃，落在了车顶上。

“我靠，你是杂技团的么？！”叶星已经顾不得自己大小姐的身份了，她的头发和衣服瞬间湿透，凌乱的贴在身上，GTR此时的速度已经逼近一百六十迈，路边还有不少避雨的行人，一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

在雨夜的闹市区飙车，就像在狭小的小学教室里开火箭，叶星只要稍不注意，这狂暴的钢铁怪物就会冲进某间餐厅或便利店，收割无数人的性命。

雨太大了，段默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他半蹲在车顶，在漫天雨水中看到那只肥胖的鸟在风中摇晃，只是这鸟……已经长出了鳞片。

路人震惊，冒着大雨想要录像，可他们刚掏出手机，GTR就化作残影飞过。肥遗大概发现了段默，于是一扭头扎进高楼之间的缝隙里，段默大吼:“开进巷子！”

“你疯了?！”

“它马上就要变了！”段默一拳砸在车顶，“快点！”

叶星没办法，将车身一甩，横着滑进巷子，这巷子不过三米宽，GTR的车门在两旁墙壁上划过，火星四溅。

肥遗拼命挥动翅膀，想飞的再高些，可是雨水浸湿全身，它挣扎无望。段默踏在车顶，越靠越近，最终纵身一跃，从这辆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GTR上飞了出去。

出人意料的顺利，肥遗只有网球大小，段默一挥手就将它握在手中，如同抓住了一只金色飞贼，接着段默重重摔落，一头栽进了小巷的泥潭里。

GTR在段默跃起的瞬间，就从他脚下穿行而过，柳叶猛踩刹车才把它停下，只不过这时的车身已经冲出去十多米远。柳叶回头，看到段默在泥潭里挣扎，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那只麻雀身上。

“搞定了！”段默腾出一只手来，抹去脸上雨水，嘿嘿笑道:“快找个结实盒子来！”

柳叶急忙下车向段默奔去，只是刚走几步就听见风雨声中响起一声“噗嗤”，段默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伏在地上，腰背弓起，用膝盖和手肘撑着身子，但现在他的小腹被一条蛇尾贯穿，那长满鳞片的尾巴从他肚子钻进去，又从后背钻出来。

鲜血飞扬起来，融化在无尽的雨水中，段默缓缓低头，他手里捏着的肥遗鸟，已经开始了变化。

小小的肥遗鸟身躯忽然涨开了数十倍，摇身一变成为巨蟒，四片薄膜翅膀破体而出，它扭动尾巴，将段默重重甩在地上。

半空中陡然响起一个惊雷，借着电光，柳叶终于看清了肥遗的真正面目。

它像是亚马逊雨林的森蚺，腹部钻出六支鸡爪，背部则长着四片和蜻蜓一样的翅膀，水青色的鳞片在闪电的照耀下如同万年玄冰。

“开车！碾死它！”段默看来没死透，他从泥潭里爬起，直扑向肥遗，死命抓住它的翅膀。“它在巷子里飞不起来！”

小巷上方是住户的阳台，两边的阳台几乎要挨在一起，狭小的缝隙根本不足以让肥遗飞上天空。肥遗越来越大，最后身体已经有水桶粗细。

叶星双腿颤抖，寸步难行。她能面对十几个歹徒面不改色，也能暴打市委书记的儿子，可是对于六足四翅的怪蛇，她毫无经验。

“别他妈的发呆了！”段默嘴里不断涌着鲜血，他拼命撕扯着肥遗的翅膀，但肥遗不痛不痒，巨大的蛇头扬起，正琢磨着怎么飞上天。

“好……”叶星退后几步，连忙钻进车里，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踩下油门，刚要慌慌忙忙的倒车，又探出头来，“你躲开啊!”

“躲个屁！”段默嗓子里全是倒灌的血水，说起话来咕噜咕噜的，“我一松手，它就撞碎阳台飞出去了！别管我，碾它！”

叶星傻眼了，段默此刻比肥遗还要可怕，鲜血从他的伤口喷涌而出，混进雨水，流进泥潭。

以这怪蛇的身躯，撞碎阳台好像并不难，肥遗已经开始扇动翅膀，但翅膀上似乎有些累赘，无论如何都扇不起来。段默又催促道:“别傻看着！它要是跑了，大家都玩完！”

叶星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倒车，缓缓朝肥遗轧了过去。

肥遗的蛇眼惊疑不定，它大概明白这个铁盒子不太好惹，于是六爪齐动，想从巷子另一头出去，段默连忙大喊，“加速！”

柳叶也想加速，只是这巷子太窄了，GTR不住的剐蹭到墙壁上，速度就是提不上来。

肥遗移动极快，在雨中简直如鱼得水，片刻之后就冲出小巷，接着翅膀忽然一振，甩掉了段默，一飞冲天。

段默被摔在地上，嘶吼一声又翻身站起，终于在肥遗冲上天幕的一刻，抓住了它的爪子。

肥遗飞起来了，它懒得去管脚下的段默，四只翅膀飞快振动，瞬间爬升了十几米。段默虽然抓住了它，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离地面。

叶星追出巷子，抬头看着空中的人影，已经接近崩溃。

雨水不断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脚下的高跟鞋早已断裂，精致的礼服沾满了泥浆，身上还留着些段默溅出的血液，她从没见过会飞的蛇，从没见过被贯穿的肚子。

街边各色灯光被雨水折射，变得朦胧而色彩斑斓，但天空无比黑暗，像是吞噬人的巨口，段默正被肥遗带着奔向那张巨口……

柳叶缓缓跪坐在地，发髻散开，披在白皙的脖颈上，雨声好像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段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抓住肥遗。他越飞越高，已经能够俯瞰整个街道，柳叶小小的身影被大雨冲刷的有些模糊，段默哀叹一声:不仅没招到新成员，还把自己小命丢了啊——

等等，雨怎么——停了?

段默瞪大眼睛，发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呼啸的风声被掐住喉咙，肆虐了一夜的暴雨戛然而止，雨滴悬浮在他身边，无比晶莹。

脚下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可肥遗却不动了。它依然在拼命挥舞翅膀，只是再也无法升高一厘米——

紧接着，一道气浪从头顶冲下，牢牢的遏制住肥遗的势头，以万钧之力将它压向地面！

段默在肥遗的身体下方，并没有正面感受到气浪，但他发现身边的气压在迅速升高，肥遗分毫不能动弹！

好像卷积的云层之后，有神明正挥手将肥遗按向地面！

“我已就位，准备脱离。”

段默的耳边再度响起柳叶的声音，她沉寂了半个晚上，此刻声音再度响起，有如天籁之音。

段默很想回一句“老子现在一松手就摔死了，怎么脱离啊？”，但他失血过多，必须全神贯注的抓住肥遗的脚，根本没力气还嘴。

千米之外，柳叶伏在一栋大厦楼顶，目光透过瞄准镜紧盯着肥遗的头，她胸前架着那把L115A3狙击步枪，在雨水中纹丝不动。

叶星庆幸自己没有把巴雷特带来，这样的鬼天气里，巴雷特的精度完全不足以完成远距离狙击，只有L115A3这种创下2500米记录的狙击之王，才能穿过雨幕击中肥遗。

远处又是一道惊雷，随即电蛇狂舞，映亮了半边天空，她缓缓扣下扳机，子弹破膛而出，1.3秒后——

“轰！！！”

雷声和枪声同时到达段默耳边，段默咧嘴一笑，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无需再去看肥遗了，柳叶一旦出手，就算是哥斯拉都难逃一死。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精力，在半空中蜷缩起身体，希望不要摔的太惨……

注:肥遗主旱灾，真正主水灾的是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