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踢馆

段默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少年宫跆拳道训练室的大门。

“踢！馆！”

这一声暴喝如雷贯耳气势如虹，所有小孩都转过头傻傻看着段默。

段默满意的点头，“叫你们馆主出来！我是来砸场子的！”

“王教练！那个人又来了！”孩子们大喊。

“又是你？”训练室侧面应声走出一位少女，雪白色的道服在阳光下白的耀眼，“你烦不烦啊！”

“少说废话！先过两招！”段默大步踏上软垫，摆了个起手式。

少女无奈的摊开手，“说了无数次，我们这里只是少儿培训班，我也不是馆主！更何况你已经输给我三十二次了，你要不要脸？”

段默老脸一红，“这次一定打败你！我早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少女抿起嘴唇，“好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那就动手吧，赶紧打完我还要给小朋友们上课呢。”

段默大喜，抱拳行礼，“天下第一武道家段默！请赐教！”

少女翻了个白眼，“神经病，青城少年宫跆拳道助教，王若依。请赐教——算了，你也没什么能教我的。”

段默深知这个小个子的女孩是个劲敌，高手过招胜负就在转瞬之间，于是王若依的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垫步提膝，一记前鞭腿狠狠踢向王若依的腰间。

“哟，最近进步不少嘛。”若依微微挑眉，拧转腰身，同样以横踢应对。

可段默虽然占了先机，速度却比若依差了许多，若依的脚背当先抽在了段默的侧腰上，疼的段默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段默忍了。他身为七尺男儿，力量比若依大的多，只要硬抗下这一脚，自己就能把若依踢飞——

才怪。

若依横踢之后并不收腿，反而在段默的小腹上狠狠朝下一蹬，娇小的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另一条腿狠狠的抽向了段默的下颌——这不是横踢，而是一招双飞。

“砰！”

若依落地，轻拍双手，“第三十三次。”

段默只感觉一阵香风拂过，眼前只剩下纯白色的道服，和散落在阳光里的马尾辫。

——

“这儿就是段默的家？”柳叶站在这间出租屋门口，紧紧皱眉。“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房间中央摆着立式沙袋，角落里塞了张行军床，灰黄的墙壁上贴着李小龙的海报，屋顶墙皮都脱落了一大片，窗外护栏锈迹斑斑，几缕阳光正拼命钻进来。

柳叶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在门外不断踌躇着，她感觉自己身体每个细胞都抗拒走进这间屋子。

“根据资料显示——”柳叶怀里的猫目光凝重，“就是这里。其实对于一个独居男人，能够保持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好吧。”柳叶一咬牙一跺脚，迈步走了进去，而黑猫则从她怀里跃下，像狗一样四处嗅着。

“你闻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猫吧？”柳叶惊奇道。

“有什么东西坏掉了。”黑猫回答。

柳叶环视一圈，在门后发现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牛奶。

“已经过期很久了啊。”柳叶拿起它看了片刻，“而且这张桌子——好像是一块门板。”

“这里还有一本写真集。”黑猫跃上行军床，用自己的爪子将床上的书翻开，“他看起来很喜欢初川南，这一页上有很多口水的痕迹。”

“嗯，我们来到了一个单身、穷困潦倒、并且有些变态的青年男性家里，”柳叶显然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不太满意，“你确定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没错，”黑猫目不转睛的盯着写真集。“你不是要证明自己么？一点点困难就退缩的话，还是回姑射山好好待着吧。”

“谁说我要退缩？”这句话刺中了柳叶，“就这么决定了！段默将会是我的第一个部下！”

“他这个时间应该在少年宫踢馆，你可以先创造机会接近他。”黑猫懒洋洋的翻着写真集，“他应该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我也很喜欢初川南。”

“少年宫？踢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他不是有些变态——而是非常变态。”柳叶已经心灰意冷了，“还有，我明天带你去做绝育手术。”

“哦，随便。”黑猫摊开爪子，“反正我对母猫没兴趣。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赶快行动，马上就要下雨了。”

——

当段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少年宫的走廊里。冰凉的地板不断刺激着他红肿的下巴，整个少年宫空空荡荡。

罪魁祸首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段默爬起来看着王若依，疼痛让他张不开嘴。

“你耽误了我的下班时间。”王若依站起身来跨过段默，将训练室的大门锁上。“快走吧，以后别来挨揍了。”

走廊里有些昏暗，尽头的那扇窗户不断摇晃着。

“多久了？”段默踉跄着，心里暗骂这小姑娘下脚太狠。

“两小时。”若依已经换下了道服，穿着一身素色牛仔裤和纯棉T恤。

“好吧，我又输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你会打败所有人。”若依抬起头，目光里满是不耐烦，“你每次都这样说，恕我直言你根本没有格斗的天赋，我真害怕哪天把你踢死。”

“哈？我可是要成为——”

“你成为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若依粗暴的打断了段默的话，“我本来可以和男朋友去约会，可我必须守着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你。拜托，你如果要踢馆的话，请别来找我。”

“可是这附近好像没有其他武馆了。”

若依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抽出一张名片。“喏，猛龙道馆，这是青城最专业的武馆，以后请不要来骚扰我了。”

段默目光凝重，双手接过名片。“我一定会打败他们！”

若依松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她犹豫片刻，“你认真的？这家武馆——打死过人。”

“小事。”段默咧嘴一笑。“咱们习武之人，岂能贪生怕死！”

“打死过很多人。”若依瞪着眼睛补充。

“呃——我觉得其实还是和你切磋比较好……充其量只是下巴肿一些……”

“滚。”若依丢下这句话，转身下楼。

段默从少年宫离开的时候，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夏天的雨来的毫无预兆，乌云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段默仅仅走出几十米，就连内裤都湿透了。

他沿着马路默默的走着，看着街边的路人狂奔尖叫，心里无比沮丧。

若依的话让他有些动摇，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没有天赋。

手里的那张名片很快被雨水泡的发白，他忽然猛地握紧拳头——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明天他去猛龙道馆登门拜访，就算真的被打死，也是死得其所。

话说回来，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怎么会真打死人嘛。

就在他愣愣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叫喊。

“嘿。”

段默呆呆转身，雨幕之中，一个女孩正站在他的身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女孩穿着一身白到刺眼的婚纱，两只手提着裙摆，一只脚轻轻踮起，她歪着头问道：“我好看么？”

雨水不断击打着段默的双眼，但段默仍然舍不得眨一下眼睛，雨滴落在女孩的头纱上，又悄然滑落，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留下淡淡的水痕，最后俏皮的停留在睫毛上。

女孩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全世界的星辰，一瞬间灰色的大厦青色的柏油路黑色的天空统统成了背景，世间万物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衬托这双眼睛的美丽。

“好看。”段默如实回答。

“那你介意帮我一个忙么？”女孩浅笑，嘴角露出一颗洁白的虎牙。“我叫柳叶，逃婚来到这里，你能收留我么？”

段默愣住了。

“我就说了，这么蹩脚的理由是行不通的。”女孩松松软软的裙子下面，一只黑猫正躲在她的脚边。

柳叶紧张的看着段默，同时不露声色的踩住了黑猫的尾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段默忽然从梦中惊醒，“可以！没问题！”

“太棒了！”女孩弯腰从堆叠的裙摆下将黑猫刨出来，大步向前走去。“我还有一只猫，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嗯——但是你知道我住在哪儿么？”段默感觉女孩才是主人，自己反倒成了客人。

“呃，不知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知道呢？”柳叶嘿嘿一笑，把黑猫举上头顶为自己挡雨。

段默耸肩。说的也对，他们明明第一次见面嘛。

“我家在——霞飞路二十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