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六医院

大概第六医院也意识到这里的监视有些薄弱，于是在围墙上大做文章，不仅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铁丝网和碎玻璃，还在墙头上密密麻麻的插下一排铁钉。

这些钉子在风吹雨淋中逐渐生锈，段默光是看一眼，背后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要是被划破了，肯定会得破伤风的吧？！柳叶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咱们从这种地方翻进去？”

叶星望着墙头上各种锋利的障碍物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我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段默瞪着眼睛问道。

叶星哼了一声，“别忘了我可是除妖师。”

“我也是除妖师啊！这种毫无价值的名头，根本没什么作用嘛！”

“不——我是真正的除妖师。”叶星狡黠一笑，慢慢伸出手来。

随着周围空气的涌动，段默感觉到一丝寒意。他明白叶星要做什么了。

虚空之中渐渐浮现出一道道风刃，在叶星的指挥下旋转着劈向围墙顶端，轻而易举的斩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障碍物，然后风刃又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段默满脸羡慕，“这也太厉害了吧……”

“好了，赶紧翻进去吧。”叶星得意笑笑。

两人再次行动起来，然而不一会儿就又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三米高的围墙对于段默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甚至连助跑都不需要，就能轻松的爬上去，然而对于叶星来说，这个高度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段默只好坐在墙头，费尽力气才将叶星拉了上来，当两人真正进入第六医院的时候，已经浑身沾满尘土，落魄的像是逃荒人。

“原来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啊，特工根本就不是什么帅气的差事。”段默一边腹诽一边观望着四周，生怕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保安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周围是一小片空旷的荒地，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远处一栋暗红色的小楼背对着他们——根据地图上的记载，那栋楼就是用来关押病人的。

“接下来，咱们就要分头行动了。”段默和叶星蹲在草丛里翻看着地图，“我要进那栋红色小楼里找到王菠萝，而你——需要去办公楼里搜查关于第六医院的资料。”

叶星有点害怕，她没了刚才的神气，低声说道：“要不然咱们两个一起行动？先找资料，然后救人？”

段默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根本没注意到叶星情绪上的变化，他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回答：“这可不行，咱们在这儿待的越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高。”

“死直男！”叶星愤愤道：“我要是被抓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你招出来！”

段默此时已经研究好了地图，他将那张纸塞进兜里，“我劝你还是把脾气收敛一下吧，这群保安恐怕不会因为你是千金小姐，就对你手下留情的。”

叶星嘴硬道：“哼，无论怎么说，我好歹还有些特殊能力，总不会比你更惨！”

“但是你的风刃，好像不如子弹厉害啊。”段默笑笑，“好了，出发吧，二十分后在这里集合！”

叶星被呛的无话可说，只能瞪着眼睛看段默，然而就算她把段默看死，好像也无济于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也只能叹息一声，乖乖去寻找第六医院的办公楼了。

段默嘴上虽然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叶星，于是一边朝那栋红色小楼摸索着，一边决定尽快找到王菠萝，也好腾出时间来接应叶星。

在段默的预想里，如果这座医院真的是用来关押具有灵力的普通人，那么这栋小楼一定是守卫最为严密的地方，可当段默从杂草里探出头来的时候，发现楼前居然空无一人。

小楼的大门虚掩着，楼前的空地干干净净，只有一株老槐树在微风里晃动。

“奇怪啊……”段默嘟囔着，斟酌再三，决定先进到楼内。

当他踏进这栋楼的时候，一股寒气猛地袭来，段默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外面阳光明媚，但楼里却是阴气森森。

这栋楼的内部构造和上世纪老企业的职工宿舍楼如出一辙——粗糙的水泥地面，墙边刷着绿色的漆，这些漆历经了二十年的时间，现在早已干裂，稍微一碰就会掉下一大片。

头顶的灯罩上布满灰尘，使得本来就暗淡的灯泡更加无法散发出光亮。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可窗子上的围栏又将大半光明挡在了外面。

阴森，冰冷。

段默每踏出一步，走廊就会立刻回荡起脚步声，这声音像是一柄重锤，不断敲打在段默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太安静了，这栋楼里好像没有一个活人。

段默站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失去了继续向前走的勇气。

就算这个时候从楼梯拐角里跳出来一直妖怪，段默都不会吃惊——他觉得这里简直就是都市怪谈里的鬼楼嘛！

但即使心中害怕，作为除妖师的尊严还是让段默强忍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他掏出地图又看了一眼，发现柳叶在这栋楼旁边十分清楚的写下了“-1”的字样。

“-1”段默小声嘀咕，“是地下一层的意思么？这栋楼看起来比我的岁数都要大，难道还有地下室？”

抱着这样的疑惑，段默鼓起勇气走向楼梯间，果然在拐角处看到了一条延伸向地下的楼梯。

“不会真的有妖怪吧……”自从在四言刃武馆的地下遭遇相柳，段默开始对地下室这种地方产生阴影了，何况这里是关押灵力者的第六医院，既然和灵力扯上了关系，那么自然也少不了妖怪啊……

楼梯的尽头一片漆黑，段默缩了缩脖子，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走了下去。

这诡异的医院，诡异的楼梯，和诡异的安静……

走进负一层后，阴冷的气息更加强烈，并且空气中充满了潮湿发霉的气味，灯光显得更加昏暗了。并且狭长的走廊两边并没有其他房间，只有走廊尽头有一扇带着小窗的铁门。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关押王菠萝的地方了吧……

直到现在，段默在这栋楼里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见过，这让他无比心慌——比起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段默倒是宁可和那些保安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段默沿着走廊一路走过去，最终停在了那扇铁门面前，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正准备撬门，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在一片寂静里忽然听到这种声音的，段默吓得手一哆嗦，立刻扭头找地方躲藏，但下一秒段默又意识到——说话的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

而且这个声音——段默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铁门上的小窗户只有巴掌大小，段默悄悄凑近，目光探了进去，接着，他看到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人。

乔裕。

在房间的中央，乔裕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段默望着房间另一端的阴暗处。他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可段默的视线被铁窗阻挡，根本没办法看清房间的全貌。

“难道王菠萝和乔裕是一伙的？可是乔裕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就是第六医院背后的人？”段默看见乔裕，心中更慌了。这个把妖怪养在自己家地下室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怕。

乔裕说话的声音很低，如同催眠曲一般，段默支起耳朵也无法听清，只能零零散散听到一些“加入……神罚……”之类的只言片语，然而有两个字清楚的传进了段默的耳朵里。

“天命。”

这两个字眼无比清晰，重重的砸在了段默的耳膜上。

只是无论乔裕说什么，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都不回答，过了许久，乔裕似乎觉得累了，于是站起身来。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乔裕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口走了过来。

乔裕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段默一下子懵了，他连忙向左右张望，企图寻找一个藏身之地，但走廊里无比空旷，哪里能够躲藏？

乔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段默心急如焚，忽然间眼角余光瞥见头顶的通风管道。

就在乔裕推开铁门的瞬间，段默一跃而起，结结实实的将自己挂在了通风管道上。

旧式楼房的走廊大多十分低矮，段默虽然把自己挂了起来，但屁股在重力作用下依然摇摇欲坠的悬在半空中，乔裕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因此从段默的身体下方经过时，头发与段默的屁股轻微的摩擦了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擦屁而过”吧。

段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命把自己的身体抬高，恨不得将自己嵌入通风管道里。

好在乔裕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似乎正在思考着心事，忽略了头顶传来的一丝丝异常。

段默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敢动弹，直到几分钟后乔裕彻底走远，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他才缓缓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