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提供资金的梦破灭了,鞠雨文也回了她父母家。这两天,杜需沙在公司里,一直是萎靡不振。
屠伟仁神神秘秘地走进来,探头向里面的屋子张望。
“老陆在吗?”屠伟仁小声地问。
“陆经理出去了。”
“还有其他人在里面吗?”
“会计在。怎么?”
屠伟仁凑到杜需沙的耳边,低声说:“晚上,下了班,请你来我们公司一趟。”
松仁公司在中关村十字马路一端延长线的最尽头。在临街道的路边,一排简易房屋,最把角的两间,玻璃大门外装着铝合金缩拉门,房顶上立着红色的几个大字——松仁电脑公司。外间空着:满地灰尘,有三把残破的椅子,还停放着两辆自行车;里间为办公场地:两个木制办公桌对放着,桌上有两只铅笔、几张写着几个电话号码的报纸和一部灰色的电话机,电话机身乌黑;旁边立着一只崭新的铁皮保险柜;靠墙一张油漆脱落的电脑台,上面有一台破旧的电脑(杜需沙曾经修理过它);门边摆着一只开着破绽的长沙发;角落里放在一张钢丝单人床,上面卷着肮脏的被褥。满屋子里都是一股汗臭和香烟混合的味道,难闻刺鼻。
杜需沙进到里间的时候,头顶的日光灯很昏暗,屠伟仁盘腿坐在单人床上,背靠着墙,嘴角叼着一支香烟,怀里抱着一把吉他,皱着眉头弹着,脚底的地下是一只小铝盆,里面满是烟蒂,还在冒烟;王二笛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点燃的一支香烟,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黑暗的屏幕;章深松坐在办公桌前,开着台灯,脸色泛着苍白,一手反插在腰上,一手的肘部依托着桌面、两只手指掐着眉心,眼镜在手指下方,陷于沉思。
王二笛先看到了杜需沙,嘴巴张得更大,发出“哦”的一声,像被烫着了,手指间的香烟立即掉到了地上,脸颊列着笑纹,眼睛睁得溜圆,然后,表情就这样凝固住了。慢慢地,慢慢地,回头去看章深松。听到声响,章深松和屠伟仁同时站了起来。
“哥们,你可来了!”章深松满脸高兴,恨不得把杜需沙拥抱起来。
屠伟仁一边给杜需沙递过香烟,一边对王二笛说:“二笛,你丫赶快回家去吧,我们要开始谈正事了。”
王二笛红着脸,不满意地摇晃着脑袋,离开了。
“我和小屠今天特意请你,是郑重地邀请你入伙的。”章深松非常诚恳地说,“我请你来,可不是来打工的呀。我、小屠和你三个人要捆起来,一起干。”
“深松自从春天那回第一次见过你,回来就老说起你:是人才,人才呀。”屠伟仁显得很认真,眨着眼睛,略微气颤地说,“深松原来也在大公司里,做财务。去年底,这小子碰着了一个机会,手里有了一个小项目,就想出来做,自己当老板。正巧那个春节,我遇到点倒霉事,把钱都他妈的赔光了。我们两个人还真有缘分,春节在街上碰上了,一他妈的聊,就合在一起干了。现在呀,要注册一个公司,必须有国营单位作为主管上级,要不,工商局不给你办理执照。我就通过关系,找了国佑计算机公司作为上级单位,办了这个公司,集体所有制的,自负盈亏。实际上,就是为了办下营业执照,让他们出个名义,把咱公司挂靠在他们下面,每月给他们点管理费,具体公司的事情,他们从不过问,就是我和深松两个人说了算。”
“从今天起,松仁电脑公司,就是咱们三个人一起说了算。”章深松插进话说,“其实,我从原来的公司出来,也不是想当什么老板。只是看见身边那么多年轻人都自己做,而且都做得挺好,我就不服气,不信自己不能做一个成公司。结果,从春节后,公司开头不错,有我带的那个小项目,还有小屠找了两个项目,都挣了点钱。不过,从夏天开始,生意就不灵了,基本上没有做成什么项目。所以呀,近两个月来,我们每天都在开会,我每天都在思考,公司应该怎么办。最近,我和小屠一致认为,公司不能发展,就是因为没有人才,我们必须去请到人才。我和小屠昨天聊到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就想到你了,这不,我们就等你过来,帮助公司开展业务,来振兴松仁电脑公司。”
“我哪里是什么人才。”杜需沙略显腼腆地说。
“我看人可他妈的准了!”屠伟仁把烟蒂往地上一踩,激动地说,“有你的这个脑子,有我的社会关系,还有深松的财务管理,操!咱们三个人在中关村怕谁?”
“现在你们工作是怎么分工?”杜需沙问。
“现在我和小屠都是经理,以后咱们三个人都是经理。”章深松回答。
“公司就有他妈的三个人,没有什么分工。”屠伟仁说,“要说过去明白分过的,深松是会计,他拿着保险柜的钥匙,帐呀、支票呀和现金呀,都归他管……”
“小屠是出纳。”章深松插嘴说。
“什么他妈的出纳。”屠伟仁烦躁起来,“深松,以后像送一张支票、取几百现金这杂事,你让王二笛去吧。”
“二笛脑袋糊涂,不好使,你不是不知道呀。再说,去银行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能够交给他呀。我就信任你呀!”
“那你让他来干什么?他他妈的能够干什么?我看见他就他妈的起气。”
“少说两句吧,小屠!说点正经事好不好?”章深松皱起眉头,一手又去掐自己的眉心,一手对屠伟仁用力地摆了摆,“你让人家需沙多笑话咱们。”
屠伟仁点头答应着,不再说话。
屠伟仁从心里厌恶着王二笛:不但没听他丫的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而且比我还他妈的脏,头发里都能够爬出蛆来。
王二笛家庭非常困难,父母有病,家里哥兄弟九个,白天都在工厂做工人,晚上在家里一间房屋里睡着上下铺。他在工厂做临时工,开大货车,但是不安心,总想到社会上做点像样子的事,赚点大钱。工厂见他工作时精神状态恍惚,就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告诉他:现在这个司机的工作,还是照顾他家庭经济困难呢。可是,他依旧疲塌,去年被工厂开除了。他认识章深松,知道章深松办了一家公司,就主动找上门,只说是来看看。那天,王二笛在公司里坐了一整天。第二天又来了,而且,以后每天都来,一连几个月都如此。早晨,他来的最早,在门口外等着,直到章深松和屠伟仁到了开门,晚上,章深松和屠伟仁两个人中谁最后离开公司,他才一起离开。特别奇怪的是,每天只是坐在这里,闷声不语,什么话也不说,一整天下来,不但三顿饭都不吃,甚至连一口水都不喝。开始,屠伟仁挺高兴,起码在他们去吃饭或者外出的时候,公司里有一个看门的人呀。后来,屠伟仁发觉,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如果有电话来,王二笛就会兴奋地去接,口齿哼哈不清地与对方攀谈,结果对方不知所云,耽误了两回事情,这使屠伟仁很反感。“让丫的滚蛋吧。”屠伟仁对章深松说。章深松很为难,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就对王二笛说:“你以后可以自己跑跑,给公司拉点业务,或者帮助公司干点杂事,如果公司年底有效益,给你分点钱。”王二笛高兴得鼻涕都下来了。
“二笛是笨点,但是老实呀。现在,他也不要工资,公司里还有一个打杂的人。二笛有汽车驾驶执照,以后还能用得上呀。”章深松是对屠伟仁说,也是对杜需沙说,“小屠要是不爱跑银行,那以后财务方面的事情我全包了,小屠配合需沙把业务做好就行。”
“你跟需沙说说工资的事情。”屠伟仁提醒着章深松。
“噢,对了!”章深松马上说,“以后咱们仨每个人每月工资是三百元,年底按贡献提奖金。”
杜需沙心里一喜:三百元,又进步了。
“需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地真心实意,请你来一起发展公司。我和小屠现在就等你一句话:行或者不行。”章深松恳切地看着杜需沙。
“行!我来。”杜需沙回答。其实,谈话没有多久,杜需沙心里就已经决定了:到这里,有自我的空间,使自己得到新的发展,而且,有自我的平台,离自己办公司的感觉那么近。
“太好了!”
章深松呼喊着跳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屠伟仁小笑着给杜需沙又递过一支香烟。
“那你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屠伟仁问。
“明天我同陆经理谈,后天就能够来。”杜需沙回答着,“我会尽我全力,但是你们千万别把我当神仙呀。”
章深松满面兴奋,拉起杜需沙的双手,有力地握着说:“需沙,松仁电脑公司今后也是你的公司,你要当自己的事情去做。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公司肯定能够发展起来。到咱们公司成为一个大公司时候,你和小屠就是创业第一功臣,钱少不了你们的,放心吧。”
杜需沙点着头。在这么一间肮脏的房间里,在这么邋遢的几个人间,在这么粗俗的氛围中,章深松着衣总是干净整齐,手指甲缝隙没有乌黑,他充满创业的激情,勤于用心思索,举止有修养,言语又柔和——这些让杜需沙感到很认可。
“松仁电脑公司万岁!”章深松大声呼喊着。
第二天上午,杜需沙向陆经理的辞职非常顺利。
“我这的小庙,留不住你这个大和尚。”陆经理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说,“你这次跳槽,准备去哪里高就呀?”
“去松仁公司……”
“哪里?松仁……屠伟仁那里!”陆经理眼睛瞪成灯泡,然后,开怀地大笑起来说,“哈——,我还以为你是去你姓宫的同学那里……,哈哈!那你就去吧。”
杜需沙到里屋,向陆经理的老岳母告别。老岳母放下手里的帐本,摘下眼镜——眼镜腿是用细绳子捆绑,绳子套在脖子上,眼镜挂在胸前。
“小杜,这就走了呀。”老岳母一直把杜需沙送到大门口说,“以后没事的时候,就经常过来看看呀。”
“嘿嘿!”陆经理望着杜需沙的背影,冷笑地说,“老老实实地在我这拿工资不满足?偏要出去瞎混,有你哭的那一天!”
然后,杜需沙给苏老师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了陆经理的公司。
“哦,这个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嘛。”苏老师说。
“是呀。不过,毕竟是您帮我介绍过来的,我得向您打个招呼。”杜需沙说完,觉得苏老师情绪不高,马上问着,“您现在做什么呢?”
“我呀,在一家公司凑合着吧。”苏老师说。
就这样,杜需沙开始了在松仁公司的工作。在同年龄的几个年轻人中工作,没有了在长者监督状态下的那种压抑,让他很兴奋,也很愉快。早晨,他可以不必为了赶八点准时上班,在马路上与汽车拼命争道冒险;上班,他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去联系朋友和同学,争取得到生意;晚上,他会与大家继续交流,总是很晚才离开公司。
章深松身体不好,会在下班前就回家;屠伟仁近来不愿意回家,一直住公司,睡在钢丝单人床上;王二笛还是老样子,从白天到黑夜呆呆坐着,直到屠伟仁关灯睡觉;杜需沙自从鞠雨文回娘家后,也不喜欢早回家。所以,到了晚上,公司里只剩下杜需沙、屠伟仁和王二笛三个人。
“小屠,你看什么呢?怎么认真。”杜需沙问。屠伟仁侧卧在床上,手捧一本杂志,专心看着。
“哦,电影画报。”屠伟仁翻身起来,把手里的画报扔给杜需沙,“打发他妈的时间呀。”
“全是大美女呀!”杜需沙翻了几页说。
“扑哧”一声,背对着他们坐着的王二笛笑出声来。
“操你妈的!你笑什么?找抽吧。”屠伟仁对着王二笛骂起来。
杜需沙忙对着屠伟仁摆着手,示意着停止。
“你还有烟吗?给我一根。我那包烟抽完了。”屠伟仁抓挠着蓬乱的头发,对杜需沙说,“刚才去买烟,一掏衣服兜,就他妈的剩一毛钱了。操!就等着月底发工资了。”
杜需沙觉得,眼前沮丧颓废的屠伟仁,与第一次见到那么春风得意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除了腰里别着的寻呼机依旧,屠伟仁已经全然没有去年的影子。
杜需沙拿出口袋里的那包香烟,从中数出几支,交给屠伟仁:“我这包里一共十根,你一半,我一半,一人五根。”
屠伟仁接过香烟,拿起一支看了看牌子,就点了一支深吸起来。
杜需沙自己也点燃一支烟,走近王二笛身后。王二笛头发里有几丝杂线,再靠近,一股难闻的气味,突然刺得杜需沙晃了晃。杜需沙轻轻地拍了一下王二笛的肩膀说:“二笛。”
“哎,哎,哎!哎!”王二笛浑身一震,马上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他不禁满脸腾红,先要伸手去扶椅子,又停下来,马上转身,对着杜需沙毕恭毕敬地点着头,双手搓着衣角,“杜……杜经理,您有什么事?”
“需沙,你就叫我需沙。”杜需沙递给他一支香烟,“给,抽一支。”
“不,不,不……不了,我……有烟。”王二笛摇摆着双手。
“给你就抽。”杜需沙口吻很坚决。杜需沙心里有数,王二笛早上带来的那包香烟,里面也就四、五支,在中午前就已经吸完,现在他脚下面,还留着几颗烟蒂和一个踩瘪的空烟盒。
王二笛有些被迫地接过那支香烟,看了看,就咋舌起来:“啧!啧!好烟呀。”
“什么好烟,不到八毛钱一包。”杜需沙说。
“那对丫的可不就是好烟了吗。”屠伟仁说,“你看他抽的烟,估计是一毛钱一包的,那他妈的味道,跟臭鞋底子似的,能把你熏死。”
“怎么不抽?”杜需沙看见王二笛把那支烟别在耳朵上就问。
“一会再抽,一会……”
“我给你点上。”杜需沙伸手打着打火机。
“不,不,不……不!”王二笛窘迫地躲着,从裤子里拿出火柴盒,“我……我自己来。”
“几点了,都快八点了,怎么晚了。”杜需沙突然说道,“都别愣着了,我们去隔壁小饭馆吃口饭。”
“那可得你请客,反正我没钱了。”屠伟仁用手捂着肚子说,“我他妈的早就饿了。”
“二笛,一起去。”杜需沙拉着王二笛。
“不……不,我不饿。”王二笛推挡着杜需沙,自己向后退着。
“你怎么能够一整天的不吃一口饭呢?走吧!”
“我真的不饿!”
杜需沙知道王二笛在言不由衷。王二笛口中呼出的气息中,带着空腹的苦臭味道,而且,他脸色菜青,嘴唇发白。
“走吧。”杜需沙手一用力,王二笛很轻的身体就一下子被抓起来了。
离公司十几米远,就是一家小饭馆。杜需沙要了三斤肉炒饼,三碗素丸子汤和一瓶啤酒。啤酒是屠伟仁主动要求要的。三个人埋着头,香甜地吃起来。
吃完饭,三个人又回到公司,聊起天来。聊兴正浓,杜需沙提出今晚不回家了,屠伟仁马上高兴地说:“好呀!咱们哥俩今晚能好好聊聊。你睡这张床,我睡那沙发上就行。”
“小屠,这被褥得洗洗了呀。”杜需沙笑着说。
“这被子是我妈上个月才给拆洗的。就他妈的是二笛和外面来的孙子们,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谁躺。那天有空,还得让我妈洗洗。”
“不是我。”王二笛小声地申辩。
“操,你敢说你没有躺过?”屠伟仁瞪起眼睛来。
“小屠,你看你不是挺精神的一个人嘛,即使现在遇到了点挫折,也得振作呀。你得换换衣服,理个发呀。”杜需沙说。
“唉!我他妈的……倒霉的狗命。别提了!”屠伟仁说着站起来,挺着胸,“需沙,你说得对,我他妈的这两天回一躺家,收拾收拾自己。”
“还有你,二笛。”杜需沙说,“你也应该洗个澡了。”
“他?就二笛这丫的,估计他两年也不会洗一次澡的。”屠伟仁讥笑着说。
“谁……谁两年才……,明天我就……洗。”王二笛不高兴地嘀咕着。
“二笛,你每天在公司里,也别傻坐着。平常没有事的时候,拿块抹布,擦擦桌子和计算机,拿把扫把,扫扫地,烟头别满地乱扔。公司总有个形象问题,以后卫生工作就交给你了。”杜需沙说。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我。”王二笛认真地答应着。
王二笛走后,杜需沙和屠伟仁两个人一直聊到半夜。主要是屠伟仁讲述:自己上过专科学校,虽然因为贪玩,荒废了学业,那也算是有一定文化教育的人呀。后来跑铁路运输发了家,风光一时,身边的朋友们数不清,都像苍蝇闻着臭鸡蛋一样追随着他,后来,朋友设赌局,让他倾家荡产,赔了个一干二净,所有的朋友也都不和他再来往,像见到瘟疫一般纷纷躲避他。屠伟仁咬牙发誓:我屠伟仁一定要发个大财,让这些孙子们看看。
聊着聊着,杜需沙觉得,屠伟仁不是大家所说的那样:一个小混混。这并不是因为屠伟仁上过专科,而是屠伟仁心怀抱负。另外一点,让杜需沙感到惊奇:屠伟仁对音乐似乎情有独衷。屠伟仁讲,自己从小酷爱音乐,上学的时候,就和几个朋友每天弹吉他、唱歌,专科之所以肄业,是因为他一心想搞音乐。至于屠伟仁为什么没能搞成音乐,他没有说。当然,屠伟仁所说的音乐,都是在流行歌曲范围,特别是摇滚。虽然杜需沙对摇滚一窍不通,而且屠伟仁吉他弹得实在槽糕,但是杜需沙还是相信屠伟仁——从屠伟仁忘我的神态里。屠伟仁拨打着吉他琴弦,噼叭震响,听不出什么旋律,但是,他紧闭着眼睛,把头歪着,耳朵侧贴在吉他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唱出来一串一串的词,已经陶醉其中。一曲结束,屠伟仁放下吉他,点上一支香烟,眼睛睁大,开始激动地抨击时下的乐坛:你说说,现在中国搞音乐的人,都是什么东西?傻逼一群!写的是什么曲子?唱的是什么歌?除了两个人,男的崔键,女的田震,其他人我都看不上,都他妈的根本不懂摇滚……。
凌晨时分,他们才准备睡觉。杜需沙把被褥交给了沙发上的屠伟仁,自己合衣躺在床上。
“你觉得深松这个人怎么样?”当灯关上的时候,屠伟仁突然问杜需沙。
“人不错呀。”杜需沙在黑暗中望着沙发的方向说,“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人是不错。”屠伟仁说着,“睡觉,他妈的睡觉啦。”
“小屠,有什么你得跟我说呀。咱们两个人可是朋友呀。”杜需沙侧过身体等待着回答。
黑暗中,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半天,屠伟仁犹豫地说:“深松这个人,以后你自己慢慢品吧。”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早晨,王二笛一进门,就满脸是笑地走来走去。
“呦!你丫的洗澡了!”屠伟仁惊讶地说。
王二笛还是含笑不语。他头发还湿漉漉的,脸被擦洗用力,许多地方已经像伤了一样地发红,衣服换了,虽然短小不合身,但都算干净。他正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提着扫把,满屋子擦着、扫着。
“二笛,真不错!”杜需沙夸奖着。
王二笛喜笑颜开地走到杜需沙面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双手递过来,“您……您抽一支这个烟。”
杜需沙愣了一下。
“这烟还……还可以,四毛六一包呢。”王二笛说。
杜需沙马上接过来,点上吸了起来。
“我他妈的现在回家,中午再来。”屠伟仁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说。
中午的时候,屠伟仁一进来,就嘿嘿地笑着。
“小屠?你理发了。”章深松眼镜差点掉下来。
屠伟仁头发吹成卷,穿着干净的西服外套,皮鞋擦了油。
不过,没有过一周,屠伟仁和王二笛两个人就回到邋遢的老样子了。公司的桌面和地面,又恢复了昔日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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