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火车站前,吕教授刚下了火车,杜需沙就迎了上去。吕教授把呢子外套脱下,搭在胳臂上,穿着蓝色的毛衣,坐上杜需沙的汽车,就笑眯眯地说:“哦!你现在不骑自行车了?”
杜需沙笑道:“为了以后接您,我也要买一辆汽车呀。”
吕教授说:“那好!明天我办点自己的事,你把车让我用用。”
杜需沙说:“二笛,你听见了吗?明天你全天听吕教授的安排,不能误事。”
王二笛说:“好,好,好!”
汽车在路上猛地歪了歪。
杜需沙手抓扶手,侧头对王二笛说:“你嘴上答应就行了,干什么用里晃动方向盘?”
王二笛说:“我有些激动……。”
后座的吕教授双手按着前座靠背,看着王二笛也无声地一笑。
车开到一家饭馆门前停下。
“这是哪里?送我去招待所呀。”吕教授问。
“先吃饭,另外见见我的一个朋友。”杜需沙说。
李别龙走出来,给吕教授开车门,后面跟着张志。
“别龙,这就是吕教授!”杜需沙介绍着说。
“吕教授您好!”李别龙弯起高大的身体说。
“喔!这么大个子!”吕教授握着李别龙的手,然后,转头对杜需沙说,“这就是你常说的别龙、别龙?”
“是,我的好哥们。他身后的是张志。”
张志神情严肃,直直地板着身体,一手直直地伸过去,另一手直直地放在裤子旁,“吕教授好!”
大家进了饭馆的一个小包间。
“我点了八个菜。剩下的,吕教授您看看爱吃什么,再点几个。”李别龙把菜谱本双手递过去。
“八个菜还不够?足够了!我吃饭随便,你点了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吕教授说。
女服务员端着茶壶进来,给大家倒茶,先给李别龙倒了一杯,李别龙端起来茶杯送到吕教授面前,“您先来!”
“客气什么。”吕教授说道。
服务员把桌子上的茶杯都倒满,吕教授发觉自己的面前有两个茶杯,向周围一看,对面的王二笛面前空着,便站起身端起一只茶杯,一只手伸着递过去,“来,给你。”
王二笛正襟危坐,眼睛看着自己的衣服扣子,没有反应。
“哎!说你呢。你怎么不接呀?”李别龙对王二笛大声地说。
“啊?”王二笛如梦初醒,猛地抬起头,看见眼前吕教授伸来的茶杯,万分惊慌,“不……我……您喝呀!”他急忙站起,举起着双手去拦阻,先是把吕教授手里的茶杯打翻,水洒了吕教授一手,接着身体带动桌布,把桌上的几只碟子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他转身去看时,背后的椅子也被掀倒。一通碎响,一阵慌乱,一片狼籍。
李别龙给吕教授拿纸巾;吕教授反复说着“没事”;杜需沙笑着在摇头;张志怒视着王二笛;王二笛满脸通红。
“服务员请收拾一下,那几个碟子,一会算到我们帐上。”李别龙对闻声赶到的服务员说。
菜很快上来,吕教授从不饮酒,所以大家就吃起来。
“需沙总提起您。”李别龙对吕教授说,“说您对他有知遇之恩。”
“呵呵!哪里。”吕教授笑起来说,“还是需沙这个人本份,会办事。要不,我不会找他合作。别龙现在你做什么生意?”
“我做装修工程。”
“啊,那挺赚钱。”吕教授说。
“我做得不好,瞎凑合吧。”李别龙说。
杜需沙把话接上,对吕教授说:“别龙谦虚,他现在做得不错。有机会,还请吕教授帮助注意一下,您那边有什么装修的活给别龙做。比如您学院里,或者您承接的项目,如果有的话,您给谁不都是做嘛。我和别龙是从小的兄弟,您在东北关系多,能够有装修的项目,您可以跟别龙合作。”
吕教授笑道:“需沙这是给朋友拉生意呀。”
“不是,不是。”李别龙又把话接过去说,“需沙一直把您看做良师,我和需沙又是好朋友,他知道我喜欢交结有知识的人,所以他希望我能够与你认识。”
吕教授说:“我知道了。只是我不熟悉装修这方面的事情,当然,如果有这种机会,那就没问题。”
“那就谢谢吕教授了。”李别龙说。
“那别龙现在是做家庭装修?”吕教授问。
“什么装修我们都做!”张志冒出一句。
“哦!”吕教授看着张志。
“今天下午我们就去宣化……”张志说到这里,看见李被龙举着冒烟的香烟,不满地瞥着他,便收住了口。
李被龙说:“家装和工装都做,下午我们要开始的一个项目,是宣化公安局几个办公室的装修,就属于工装。”
杜需沙说:“吕教授,别龙做过很多装修的项目……。”
这时,张志在身边碰了碰杜需沙,低着头,眼睛看着地,轻声地着:“刘,刘……”
“噢,对了!”杜需沙终于明白张志的意思,便对吕教授笑着说,“上个月,别龙刚给刘晓庆家装修完。”
“那个电影明星?”吕教授看着李别龙说。
“是,她在北京亚运村的家。”李别龙点着头。
吕教授一下子来了情绪,询问起刘晓庆家的情况:房屋面积,房间数量,装修风格,装修造价等。
“人家就是牛,用东西都跟咱们不一样。”张志对杜需沙说。
“怎么?你说说!”吕教授好奇地问。
“人家的一个厕所里,马桶就装了两个!”张志说。
“装两个马桶干什么?”吕教授侧头去问李别龙。
李别龙并不回答,而是把眼睛眯起来,直视张志说:“你呀,不说话就不行?你就知道马桶,那两个都是马桶?你懂什么!”
“碛!我怎么不懂。”张志伸直脖子说,“我知道那两个的区别,一个是大便的,就那个窄一点的,是小便的,对不对?”
“就那个,你们家小便用它呀?”李别龙弹着烟灰,轻蔑地说。
“是不是女人专用……?”吕教授低声地问。
“对,就是您说的这个。”李别龙对吕教授点头说。
“是什么?别龙那你说是什么?”张志高声地问。
“是呀……”李别龙慢条斯理起来,“是给你洗屁股的!明白了吗?你就是一个臭DRIVER!”
饭吃得差不多了,李别龙说去卫生间,出去了。杜需沙叫来女服务员。
“结帐!”杜需沙说。
“刚才出去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女服务员说。
杜需沙对正进来的李别龙说:“说好了我请客,你这是干什么?”
李别龙摆着大手说:“谁结不一样。你赶紧带吕教授去办事,我和张志也动身去宣化。”
“去好几天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杜需沙问。
“今天晚上就回来了。”李别龙回答,“宣化那边工程增加了一点内容,我现在就过去,见一下公安局的政委,把价格定一下,然后就返回来,晚上我在这边还约了其他事呢。”
宣化属于河北省,在北京西北方向,距离北京约一百六十公里。日本丰田出租车风驰电掣,疾速地奔向宣化。
张志手扶方向盘,脚把油门狠狠地踩着。张志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驾驶技术,所以,即使在北京城区狭窄的胡同里,他也喜欢开快车,不喜欢有车辆超越自己。而且,一旦前面有车,李别龙也会急急地催促他:“超呀,超过它!你开的可是丰田3.0呀!你要不行,换我来。”;
李别龙摆弄着录音机,不断地换着录音带,放着流行歌曲,然后,身体靠后悠闲地欣赏,不时跟着音乐的高潮,大声地唱起来,还激动地带着手势——两只握紧的拳头,在空中挥舞起来。张志有时也被音乐感染,附和着也唱出声,李别龙则大喝着:“STOP!你丫的唱歌跟鬼嚎似的,把这么美妙的音乐意境全毁了。你饶了我行不行?我求求你,你别再出声了,我正学这个歌呢。”
对李别龙的歌喉,张志是心悦诚服。别看李别龙长得五大三粗,唱歌却柔情似水,抑扬顿挫,甚至能把歌唱进人的骨头里,有好几次,把听歌的女孩子感动失声痛哭。李别龙爱唱粤语歌曲,在卡拉OK里唱歌,从不看字幕,眼睛看着上空,自我陶醉其中。五音不全的左越江曾经说:“李别龙真应该出一盘独唱带子,不过,带子里的歌是李别龙唱,带子外的封面照片必须是我,否则,市场上就卖不出去。”大家问,为什么?左越江说:“李别龙唱歌,闭着眼睛听,是白马王子,睁开眼睛看,是恶梦一场。”
车进宣化,张志仍然轻车熟路,在市区里左弯右拐,突然,车速一减,张志脚下松了油门:眼前的路口,立着一个禁止进入的交通标志牌。
“操!上次来还没有这个标志呢?”张志说。
李别龙直起身子,看了看说:“绕一下呗。”
“穿过这条路就是了,要绕得绕半天呢。”张志说着,慢慢开着车,向路口靠近。
“哎,哎!你丫眼睛瞎了?没看见那个老警察站在那里?”李别龙说。
“早看见了。”张志回答着,车头已经慢慢地开进了路口。
交通标志牌下,站着一个老交警,坐在一辆三轮跨斗摩托车上,奇怪地盯着这辆汽车,先是步步逼近,然后竟然开了过来,他忙站起来,伸出胳臂,拦住车头。
张志把车窗放下,探出头,对老交警说:“我去公安局!”
老交警不说话,只是指点着旁边的标志牌。
李别龙高声地叫着:“我找你们公安局的政委!”
老交警还不说话,把胳臂张开,向旁边挥着手,示意需要绕行。
“操!哑巴呀你,找他妈的政委都不行?”张志说。
“你别炸刺呀!不让进就是不让进。”老交警操着浓重的口音说着,就把三轮摩托车推上前,拦住车头的前方,然后,两只手拍着车头,“你给我退回去!”
“嗨!你别打我的车,我退我退。你把跨子靠一下边,我把车上一点点,调个头。”张志说着,把车稍微向后退了退。
“绕去吧。这是宣化,咱别在这儿惹事……。”李别龙点着头说。
老交警把三轮跨斗摩托车向汽车旁挪了挪,路口露出了一个车宽的距离。突然,张志一加油门,汽车猛地闯进去,由于路口空挡狭窄,车的反光镜把老交警带了一个趔趄,帽子掉在地上,人跌坐到三轮摩托车的跨斗里。
“哈哈哈哈!”张志大笑起来,车在路上向前开了五十米,就停下了。
“你丫还干什么?没看见老警察追过来了吗?快走,快走呀!”李别龙回头看着说。
老警察已经骑上三轮跨斗摩托车,沿着这条崎岖不平的路,追赶过来。待老警察距离汽车还有十米,张志把汽车急加速,像赛车一样冲出去,不久,后面的老警察已经不见踪影。
“想他妈的追上我?”张志撇撇嘴说。
这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小路,一侧是河,一侧房屋,宽度不能两辆车并行,幸亏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开了几分钟,李别龙知道,前面不远就是出口,一出去,就到公安局所在的大街了,便松了一口气,低头在车里收拾装修资料。
这时,张志“啊”了一声,李别龙抬头去看,前方路口被两辆三轮跨斗摩托车横挡住,四五个交警站在旁边。
张志不动声色地把车开过去,若无其事地正要问,交警们立即围上来,拉开车门喝着:“下车,都下车!”
李别龙下了车,带着笑说:“大哥,怎么了?我们刚从北京过来办事,有什么事吗?”
交警们黑着脸,打量着他说:“北京的车怎么了?你们就没有规矩了?”
正说着,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老警察已经赶到。
“指导员!是他们吧?”交警们问老警察。
指导员咬牙切齿地挥手道:“人和车都给我带回交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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