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来了啦!航空院的项目下来了!”
屠伟仁突然露面了,急忙地找到杜需沙,手里拿着合同,满脸喜悦地说。
“哦!合同都签了?”杜需沙看着合同上写着:航空院激光排版系统设备购买合同。
“合同半年前就给他们了,当时就他妈的说要做,被他们一直压着,拖到现在。宣红旗先打电话找章深松,幸亏没有找到,他就打电话找到我了,要不便宜了章深松这王八蛋了。我他妈的赶紧见宣红旗,把合同拿到手了。”屠伟仁兴高采烈。
“谁是宣红旗?”
“宣红旗是我和章深松在中学的同班同学,现在就在航空院里工作,这个人可他妈的不一般,从小就他妈的傲气,他谁都看不起。他爸爸原来是航空院副院长,五十年代的将军,很早就病死了,因为这个,航空院的领导都给他面子。宣红旗特他妈的精明,他在海南也有公司,近几年是发财了。你快看看合同内容,技术上有没有问题,你能做吗?”
杜需沙低头仔细地读着合同。合同总金额为十六万元,先付十三万,余款完成工作后付清。工作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计算机排版系统的采购、安装和调试,设备包括ATS286主机、HPⅡ激光打印机、HP激光扫描仪、M1570彩色打印机、山特400W稳压电源和科印排版系统软件,计六万六千元;第二部分是胶印机一台,计九万四千元。
“没问题,能做!小屠,这次咱们俩可以大赚不少呢!”杜需沙嘴巴抿着笑起来。
“你把胶印机那九万四千也算进来了?”屠伟仁问。
“当然!就它赚得多,将近五万啊!”
“不算它,把胶印机刨出去。”
“为什么?”
“这是宣红旗提出的一个条件:胶印机的九万四千,咱们给他转汇到温州,他妈的,他要自己去购买。咱们只做第一部分。”
“哦……那,那也有两万的赚!”
“他还有第二个条件呢!”
“啊?”
“让咱们送他一台CUP是286的兼容机。”
“操!宣红旗也真够黑的呀,他起码赚六七万。咱们赚不到一万,这你也答应了?”杜需沙摇着头说。
“没有关系,我先答应下来,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不给咱们做。不过,我早想好了一个办法,等他付了全款后,咱们就是不用给他那台兼容机。他能有什么招?反正他也不敢说出来,我他妈过去与他就有怨,正要坑一下他。”
“余款三万在他手里,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到时候,他没有得到兼容机,怎么会付全?”
“设备是送他们单位,咱们把设备送全了,就他妈的跟他说,兼容机不好往他单位带,回头再给。”
杜需沙尚在疑虑。
“别想了,没问题。”屠伟仁屠伟仁自信十足。
“先付十三万给你了吗?”杜需沙问。
“给是给了,宣红旗让先把这钱汇到他海南公司帐户上去了,我上午跟他办的,他说要倒一下帐,一周后再给咱们。”
“这么复杂?”
“谁知道搞什么名堂,他只说是他自己的事。你见到宣红旗就知道了,他从来就奸,满肚子都他妈的是弯弯绕。”
一周后,在中国银行总行二楼,按照事先约定,屠伟仁带着杜需沙去见宣红旗。银行厅里暖气热得厉害,工作人员都穿着衬衫。宣红旗是先于他们到达的,此时,他站在厅中央,正看手腕上的手表。
宣红旗长得瘦高,穿着高档的呢子外套,十分合身,提着黑色的皮包,他相貌端正,皮肤白净,举止斯文,看人的眼神很淡然。
“合同你们都看了,应该没有问题吧?”宣红旗摘下方格图案的围脖,注视着杜需沙问。
“没问题呀!”屠伟仁回答。
杜需沙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宣红旗走到柜台前,从皮包中拿出皮钱夹,打开后拿出一张卡,把卡递进柜台里,杜需沙看见卡上烫金字写着:中国银行长城卡。
宣红旗提出了三万六千元现金,交给了屠伟仁。屠伟仁转身给了杜需沙,杜需沙把钱放进斜挎在肩的绿书包里。
“那你们尽快准备,一周内把货送到航天院。我们要看现场演示才验收,这样就付最后的三万。”宣红旗说着把眼睛看向屠伟仁,“还有,小屠,别忘了我的事也要提前办好。”
“知道,知道。”屠伟仁耷拉着眼皮答应着。
第二天,杜需沙做了两件事,使得利润增加了一万元。先是通过谷援朝,把三万六千元现金兑换出去,使这笔钱增加了三千六百元;再是找到孟来章,买到了私下解密的排版软件,只花了四百元,比正版节省了六千多元。
前一段时间开始,孟来章的科室也在搞经营收益,购置了一套排版系统,承接地质部内部各种文书刊物,此工作正是由他负责。因此,孟来章与排版软件公司的人比较熟悉,说服那里的一个技术员,才帮助杜需沙搞到了那套排版软件。
然后,杜需沙把设备购置齐全,在家里桌上地下地摆开,请来孟来章联机调试。谁知道,一连三天两夜没有睡,竟然没有调试好,打印总不正确。孟来章急得满头是汗,打电话请教技术员。技术员回答:肯定调不通,因为说好四百元,你们还差我一百元,所以加密盘没给全你们。孟来章吃惊地说:不是说好了嘛,我们试通后,再付你剩下的一百元?技术员就说:我怕你们骗我,所以改主意了。杜需沙听得气得肺要炸:我还怕被骗呢!
杜需沙跟着孟来章一起就去了中关村,在街边上,见到了年轻的技术员。技术员要先拿到钱,杜需沙要先见到加密盘,两个相持不下。杜需沙登时火起,搂住技术员的脖子就摔,技术员也不甘示弱,奋力反抗,杜需沙用了几次气力,竟不能把他扳倒。此时,正值中午,中关村大街的行人都驻足观看。孟来章抱住杜需沙,再去安慰技术员,一面把钱塞给技术员,一面把加密盘拿到手,然后拉起杜需沙就走。
“需沙,你这么能够这样呢?让大街上这么多人围观。”孟来章说。
“这小子太阴损!有想法也不提前说明白,给一张假盘,害咱们白忙好几天,真是气死我了!”杜需沙脸色煞白,又气又累。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设备调试已好,该屠伟仁出马了。
“宣红旗,明天我们去航天院送货,你把三万的支票准备好呀。”屠伟仁对着电话兴奋地说。
“我的事办好了吗?”宣红旗在电话那边问。
“当然办好了。明天送他们单位不方便,后天你来取吧。”屠伟仁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的杜需沙挑着眉毛。
“你今天把我的东西送过来。”宣红旗说。
“今天?今天我们没有时间……”屠伟仁慌乱起来。
“我有时间,我现在可以去你那里取。”宣红旗说。
“这……这,不就一台计算机嘛,你还担心我不给你呀?”屠伟仁脸色阴沉。
“屠伟仁,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少跟我来这套!”宣红旗声音冷冷地说,“先把我的事办妥了,才能办下面的事,要不什么都别想。”
“行呀!那这些设备你可不要了?我可全卖了。”屠伟仁瞪起眼睛。
“你敢吗?你想违约合同就卖吧。那航天院会找你的。”宣红旗轻松地说。
“宣红旗,你丫的太黑了吧?再给你计算机,就全是他妈的你赚了,那我们他妈的还赚什么?”屠伟仁头发立了起来。
“这可是你答应的。如果你接受不了,你当时可以不答应。”宣红旗带着讽刺的口吻。
“我操你妈宣红旗……”屠伟仁暴跳如雷。
杜需沙抢过电话,一听,宣红旗已经挂断。
“干什么呢?你!”杜需沙皱起眉头。
“咱们就不给他们货了,让宣红旗他妈的完成不了这个合同。”屠伟仁发恨地说。
“这些货怎么办?退货?我得赔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杜需沙眼冒怒火。
“咱们他妈到航天院告他去!”屠伟仁红着脸说。
“有用吗?你觉得有用吗?”杜需沙大声地喊着。
“需沙,你,你别着急,别急。”屠伟仁哆嗦着手,点上一支香烟,“我还有一个主意。咱们他妈的找块木头,刻一个计算机外型,用布包着,我抱着站在他家楼下,让他在窗户那看一眼,你上楼取支票……”
“屠伟仁,你在说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是要骗宣红旗吗?你连王二笛都骗不了。”杜需沙用手使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那你说怎么办?”屠伟仁垂头丧气。
杜需沙不断地揉着头,唉声叹气了一阵子,然后抬眼说道:“把宣红旗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回家想想,看看怎么跟他交涉,你以后别参合这件事了。”
过了一天,杜需沙给宣红旗打电话。
杜需沙告诉宣红旗:这个合同实际上是自己在执行,与屠伟仁没有关系,设备是自己花钱采购的,希望能够尽快交付并结算,从而完成合同。
“屠伟仁答应我的事怎么办?”宣红旗问。
“小屠事先没有跟我提过,一台286计算机需要一万五千多元,这合同没有赚了,早知道这样,我是不会做的。”杜需沙说。
“那你就别做,还是让屠伟仁去做吧。人得信守诺言,他亲口答应的,这可是给你们这个合同的一个前提条件。”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俩能不能商量商量?”
“一诺千金!这可是一个人的道德问题。这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你看,现在我钱也花出去了,已经被卷在里面,我真的很为难。”
“你解决不了这个事情,那就去找屠伟仁,我也只能对他说话,因为,本来这个合同我就是跟屠伟仁谈的。对不起,我还有事,我挂电话了。”
不等杜需沙再说话,宣红旗已经挂了电话。
连续两天,杜需沙都不断给宣红旗打电话,但是,宣红旗态度坚决,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中午,王二笛把车开来了。小轿车上次又坏了,送到修理厂修了一周,刚被王二笛取回来。
“上午修理厂通知我去取车的。”王二笛说。
“这次修的怎么这么快?”杜需沙随口问了一句。
“明天开始修理厂就放长假了。”王二笛回答。
“什么长假?”
“春节呀!后天就是初一了呀。”
杜需沙身体一震,去翻动桌上的台历:明天,二月五日,周日,农历二十九,连续第三年是一个没有大年三十的除夕。
杜需沙急忙抓起电话,打给宣红旗。
“明天就过年了,这事情一拖就长了,我实在拖不起呀。”杜需沙说。
“我说过,让屠伟仁来解决,跟你没有关系。”宣红旗很不耐烦。
“问题是我已经陷进去了,现在,我想没有关系都不行呀。合同不继续下去,损失的不是屠伟仁,也不是你宣红旗,是我杜需沙呀!宣红旗,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你知道,我杜需沙与你萍水相逢,无冤无仇。如果因为你和屠伟仁之间的纠纷,让我遭受这么大损失,首先不道德也不公平,其次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你有苦衷,我有委屈,咱们俩都是受害者。所以,关于你个人的事,我们俩协商一下,你那边尽量让一点,我这里尽自己最大能力,达成一致,把这个合同完成,好不好?”杜需沙讲得很激动。
“好吧。”宣红旗沉默了一会说,“计算机我不要了,你给我现金。”
“给你多少?”
“怎么也得一万二。”
“实在太多了,少一点吧。”
“你说多少?”
“一万!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
“好,一万!”
“那我现在就连钱带货送过去。”杜需沙急不可耐。
“不行,我今天不在单位。恩……明天吧。”宣红旗说。
“明天不就放假了吗?”
“明天下午开始放假,上午半天还上班。你到航天院后,先来我家,把钱给我,我再带你去送货和取支票。”
“好,好。”
“明天你一定早点到,千万不要晚过十一点,中午财务科就都放假了,来晚了就办不成了。”宣红旗嘱咐道。
“我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杜需沙斩钉截铁地说。
放下电话,杜需沙像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
“二笛,今天你住在我家。”杜需沙笑着说。
“不……不用。”王二笛腼腆着说。
“什么不用,你只能住这里。明天早晨六点,咱们俩必须起床,把这些设备装进汽车,六点半前咱们要从这出发。”
“这么早呀!去哪?”
“北苑,航天院。路远呀,八点前一定要到那里。”杜需沙兴奋的大声说着。
“下午……得出去一下。”王二笛支吾着说。
“今天你那都不要去。”
“可……可是……要用车呀。”王二笛闪烁其辞。
“谁?谁用车?”
“马,马奇迪,要办点事。”
“不行!明天的事情比天都大,马奇迪办事没准谱,非误了我的事不可。他也不知道今天车修好了。”
“上午我告诉他今天取车的事了。”
“你告诉他干什么?”
“他前几天一直问什么时候车能修好,他说要办点事用。”
“今天不行!明天下午咱们回来,再给他用。”
“他好像……约好了,就是今天下午用。我……答应了,他……他就过来。”
“他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杜需沙不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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