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杜需沙熟悉的这些朋友中,要是评比起来,事业发展得翻天覆地,甚至惊心动魄,应该就是左越江了。
杜需沙过生日的第三天,左越江就到了广东,与他的朋友杨通刚碰头。
左越江结识杨通刚,已经有将近四年了。四年前的冬天,杜需沙在春节联欢晚会剧组混事,把一辆摩托车交给左越江,让他去成方街的摩托车黑市,每天看看行情。这一天,左越江开着摩托车来到华都大酒店,后面带着刚认识的杨通刚。
杨通刚比杜需沙他们要大个六七岁,眼睛炯炯发亮,脸上红扑扑,留着一撮小胡子,见人就笑呵呵地,操着东北口音自我介绍:吉林省通刚市人,在当地开了一家粤菜饭馆,生意兴隆,此次来北京,要买一台日本摩托车,回去抖抖威风。
“我若把你这台车开回去,这铃木A100摩托车,可是我们通刚市第一辆!”杨通刚兴奋地对杜需沙说,“车市里那么多A100的车,我一眼就看上你这辆了,嘎嘎新哪。”
“我给杨哥开价了:三千九百五十元。他闲贵了点,要找你聊聊。”左越江对杜需沙说。
“我大老远来的,你优惠咱一点,今后咱们也交个朋友呀。”杨通刚笑着说。
杜需沙被剧务组催着办事,正急着出门,就对左越江说:“多少你看着办吧。”
左越江把杜需沙拉到一边,低声说:“他是想饶上你这个头盔。”
“给他吧!这个盔外表好看,实际很薄。以后我用飞翔的盔。”杜需沙说完,与杨通刚打了招呼,就匆忙走了。
就这样,杨通刚扣上头盔,跨上摩托车,顶风冒雪,连夜上了路。第二天,在整个通化市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都相互传着话:老杨开来一辆日本的摩托车。
后来,左越江开始做了生意,去通刚市找过杨通刚几次,杨通刚都热情款待,招待到家:游玩、麻将、吃饭、喝酒和睡女人。两个人越走越近,并且相约今年春天,一起去广东干点大事,共同发大财。
碰头后,两个人筹划了一天,决定进一批彩色电视,带回通刚卖。来广东前,左越江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库存,还借了些钱;杨通刚则用饭馆做抵押,借贷出了一笔钱。
花了不少钱打通关系,费尽了心计,经历了周折,他们才从工厂里订到两百台电视机,每台价格三千两百元。签了合同,他们交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定金后,就已经没有钱了。不付全款,这两百台电视机就不能拉出工厂。于是,他们通过朋友,在当地借了四十八万元的高利贷:一日五厘,半个月期限。
正当他们拿到四十八万,准备去工厂,提取两百台电视机时,灭顶之灾突然降临。这个工厂的电视机,因为质量问题,每台的市场价格,从三千六百元,暴跌到两千五百元。这就意味着,他们俩将血本无归。
两个人与厂长联系,尝试退货。厂长说,合同已经签了,退货绝对没有可能。并催他们尽快提走那两百台电视。
“操!货不提了,咱们俩的钱认赔了。这四十八万可别用了,如果市场价格再有变化,高利贷咱们俩可惹不起了。”左越江气急败坏地说。
“哎呀!去提是赔,不提吧,那肯定就是陪。不能就说赔就赔了呀!我那个饭馆可都押出去了呀。”杨通刚冥思苦想着说,“咱们得想一个解套的办法。”
杨通刚,那可是一个精明透顶的人。他在房间想了半天,出门转了半天,深更半夜才回来,终于确定了一个办法。
杨通刚先去工厂交了那四十八万,让工厂把两百台电视机运到广州,存放到一个正规的库房里。左越江很不以为然:找一个民房存几天就行了,花这么多钱租什么库房呀。
然后,杨通刚一边联系铁路运输部门,得到了火车安排计划:五天后装车,把电视机运回通刚;一边请来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到库房实地考察,并且,按现在每台两千五百元的市场价格给两百台电视机上了火灾、水灾、失窃等意外损失保险,保险时间是运走前的五日内。
接下来的两天,杨通刚每天拉着左越江喝酒。左越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笑。
第三天的夜里,杨通刚突然叫醒左越江:“老江,起来!陪我出去一趟。”
两个人来到库房附近的马路边,看见一个人在等他们。左越江觉得那人很面熟。那人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交给杨通刚,低声地说:“卡车已经把货拉走了。按我们说好的,这是给你的四十二万。不要在这里数,我跑不了,如果有短缺,你随时找得到我。”
杨通刚说:“我能信不过你嘛。你快回去吧,别忘记明天早晨五点报案。”
那人说:“知道。放心吧!”
回到宾馆,杨通刚清点袋子里的钱,左越江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那人是谁了!选看库房的时候,就是他给咱们俩领路介绍。操!你后来把他给收买了?”
“后来?如果是后来,这事情那可就悬了。给你演戏,你就蒙在鼓里,亏你还是一个聪明人。”杨通刚得意地说,“我半夜回来的那天,中午我看好的地方,下午就跟他说好了,晚上我们两一起吃饭,夜里还看了看拉出货的通路。那小子刚开始不好谈,他想宰我,一台只出一千九百块。我告诉他,一台让他赚四百块,总计就是八万块呀,只需要一个小时间的工夫,不就是天上给他掉了一张大馅饼嘛。最后他才答应,一台按两千一百块,总共是这四十二万。啊?快三点了,赶快睡觉,一会咱们俩该忙活了。”
早晨五点二十三分,电话响起来,仓库通知:存放的两百台电视机,昨夜全部被盗,派出所已出现场,也通知保险公司了,现在,请你们快过来。
杨通刚赶到现场,先是失声痛哭,然后就痛不欲生。左越江急得直剁脚,蹦起来,对管仓库的那人破口大骂。
那人愁眉不展,低声地说:“夜里值班只我一个人,只能看大门,三个小时才巡视一次。所以我们提前说过,我们这个仓库,只提供存放货物的空间,不能承诺货物的安全。”
听罢,杨通刚寻死觅活,左越江要去拼命,场面几乎失控。两个派出所警察,一个拉杨通刚,一个拦左越江。闻讯赶来的保险公司义务员,也参加劝慰。折腾到中午,派出所的笔录和保险公司的手续才完成。
从工厂提货的第十天,杨通刚领到了保险公司五十万的理赔金。
加上已经在手的四十二万,总计收入了九十二万元。还了高利贷,连本带利五十万四千元,再减去十六万的本金,净赚二十五万。
此次出师大捷,使两个人自信倍增,跃跃欲试起来,非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项目。
正当此时,他们听说了一个信息:近海有一座无人居住的小岛,正要出租开发。两个人立即坐船出发,在蔚蓝的大海上行使了三个多小时,便看到在白云下的那个小岛。
小岛方圆不到一平方公里,四周大海,头上蓝天,山丘起伏,树木茂盛,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有一口甘泉,终年流淌不息,真是世外桃源。
登上小岛的一瞬间,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激动万分——他们俩梦想的伟大项目,即将在这里展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着一次,要干就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
左越江和杨通刚决定,要把这个小岛,建设成为一个男人的极乐天堂,并且一定要成为世界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他们起了一个名字——男人休闲娱乐岛。
左越江和杨通刚对陪同前来的镇长,描绘着未来的蓝图:靠近大海有一块不大的平地,而且是岛上唯一平缓地,耸立着一栋五层楼,西洋风格的漂亮的会馆,名叫“东海大龙宫”,一二两层为餐饮、娱乐、洗浴、和按摩,三四两层为客房;小岛四角的山上,有四个望海亭,分别叫:醉亭、春亭、金亭和皇亭;山林之间,青石小路,有别墅数座,专供VIP贵宾长年居住;岛西有小码头,一条游轮和十条游艇,供游人出海;有一条客轮,每日两次往返小岛与大陆之间,接送游客;一架直升飞机服务于VIP贵宾……。我们计划投资五千万元,分三期,完成这个开发项目。两年收回投资,以后的每年,至少也能赚个三五千万。我们出钱,你镇长出地,算镇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镇长你,就是男人休闲娱乐岛的副董事长。
镇长心花怒放,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行!咱们签协议。
因为初次见面,左越江对镇长有所保留。在男人休闲娱乐岛蓝图中,有两点最重要的内容,属于项目的灵魂,他们并没有和盘托出。左越江和杨通刚却已经成竹在胸。一是“东海大龙宫”的二层,全部是赌博场地,老虎机、麻将、纸牌、轮盘赌等等,应有尽有;二是岛上的服务员,全部是小姐,要在全国娼妓中举行一次大招聘,挑出美女一百名,上岛服务,各式按摩、陪游、陪玩、陪睡等等五花八门。
“岛上小姐除了高跟鞋以外,衣服一件都不能穿。只要是老爷们,一上岛就他妈的起性,想不干都不行。”左越江说。
“咱们也搞优胜劣汰,让她们竞争上岗,还要经过培训,谁要完不成接客任务指标,那一律得回家。”杨通刚考虑得更多一些,“还有,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不接散客,不接女宾,只接受预约客人,或者有人介绍的客人。经过咱们审查后,才能乘船过来。”
至于实际投资,杨通刚计算过了,两三百万足矣,不就是盖一个四层的会所嘛。“东海大龙宫”一旦建设好,把赌桌一摆,把小姐们带上岛,就开业,那就开始日进斗金了。有了钱,扩大再生产,进行滚动式开发,不用两年,男人休闲娱乐岛就牛了,全中国,全亚洲,甚至全世界男人,都争先恐后地到来,都流连忘返。
不过,前期资金是一个问题。两个人的钱加起来,不到五十万,想把楼盖起来,还缺许多。但是,这岂能难住左越江和杨通刚。
首先要解决盖会所的资金和材料。杨通刚带着左越江到通刚市,找到了水泥厂,杨通刚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与胡厂长认识。杨通刚口若悬河,告诉胡厂长,北京来了一位大老板,要与他合作。左越江粉墨登场,矜持少言,似乎不太愿意与胡厂长合作呢。胡厂长心急如焚起来:水泥厂销售一直不好,好几百号职工要养家糊口,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胡厂长拜托杨通刚从中斡旋,杨通刚也是在左越江面前美言多多。最后达成协议:水泥厂全部水泥,包括多年积压的库存,全部被左越江包了,但是,先付五万定金,其他款在水泥拉走三个月内付清。而且,左越江答应,在本项目中,暗地给了胡厂长百分之五的股份。水泥厂的水泥装上了两列货车,一列车的水泥运到了小岛,另一列车的水泥半途中被卸下,被左越江卖掉了。拿着卖水泥的钱,杨通刚买到了钢材,送到了小岛上。建筑材料齐备了,镇长在当地找了一家建筑公司,并做了担保,在左越江和杨通刚没有付款的情况下,会所就开工了。会所工程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左越江和杨通刚在岛上巡视,发觉岛实在太小。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岛上众多山丘之土,添海造地,计划把小岛面积扩大一倍。两个人跑到黑龙江,在临近俄罗斯的一个小镇上,花了两万块钱,买了两辆苏联军队的旧坦克——炮塔已经被拆除过的。然后,找了一家工厂,改装成了推土机。再运到岛上,左越江和杨通刚一个人开着一辆,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每日推土添海。
三个月到了,胡厂长和镇长都催要着钱。左越江讲,因为订购直升飞机和游艇,目前暂时资金紧缺,所以,只能先付水泥和工程款各十万元,解燃眉之急。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胡厂长和镇长都着急起来。胡厂长亲自来到岛上,告诉左越江,水泥厂的职工快揭不开锅了;镇长也被建筑公司催促得抓耳挠腮,告诉杨通刚,买建筑机械柴油的钱都没有了。
时间被一推再推,把胡厂长和镇长逼急了,两个人就站在工地里,拉着脸,大半天都不动。
正在推土的杨通刚只好跳下坦克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胡厂长和镇长两张焦急的脸,想了想说:“好!明天让老江给你们解决。”
左越江先带着胡厂长和镇长去了深圳,找了一个酒店住下,每天安排小姐,变着花样伺候着。然后,左越江对说: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业务模式,你们说,能没有钱赚吗!你们两位都是股东,咱们这个项目也是属于你们个人的呀。目前会所还没有完工,只要再度过困难的这两个月,你们就等着每天坐在家里点钱吧。然后,左越江付了水泥和工程款各两万元,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表寸心。到此,胡厂长和镇长都只能够暗自咬牙发狠。
会所终于盖好了,胡厂长和镇长都已经狼狈不堪。胡厂长这次上岛,不是主动来的,而是逃出来的——水泥厂职工差点要了他的命,再拿不到钱,他根本就不敢再回去了。左越江拍着胡厂长的肩膀说:“老胡,你就先在岛上住。马上就开业了,收到钱先给你。”镇长被建筑公司逼得在家里不得安宁,上岛找杨通刚要钱。
“造船厂通知游艇供货要晚几个月,所以开业后,还得麻烦您准备两条船。”杨通刚却提出另一个请求。
“还用渔船?”镇长心里想:这么长日子里,已经被你们占用一条船了。
“是呀!您把船刷上油漆。只能暂时这么凑合了,开了业什么都解决了。”
镇长把心一横,事到如今,只能这样,行!
终于开业啦!左越江和杨通刚都已经筋疲力尽。七个小姐,前天才被左越江带上岛,一丝不挂是不成了,因为岛上的阳光剧烈,小姐们担心晒爆了屁股,高跟鞋也穿不了,因为岛上还没有路;家具和赌具,昨天杨通刚才送到岛上,这些物品全是租来的,布置到会所里,已经是今天凌晨。
清早,左越江和杨通刚两个人精神抖擞,穿着新衬衫,打着领带,胸前别着红花,站在海边,翘首等待着。远处,出现了直升飞机——杨通刚协议租借的,飞到小岛上空的时候,把岛上的人吹得东倒西歪,彩旗都吹到海里了。直升飞机停落在会所前的平地上,走下七位老年男人——左越江邀请的,属于未来需要依仗的德高望重者。七位小姐穿着泳衣,迎过去,一个人搀扶着一个老人。鞭炮响起,锣鼓喧天,大家走进会所。
先是海鲜大餐,吃饭的时候,左越江等一起,必恭必敬地向每位老人敬酒,嘴里不断地道着“多支持”、“请帮助”。酒足饭饱后,七位小姐领着七位老人,一对一地分别进了七间客房休息。老人们原来计划十点钟要走,结果十一点半才离开小岛。
送走重要的客人,左越江和杨通刚认为,达到了“不求批准,只求默许”的目的。虽然,据一个小姐反映,有一个老人把她拒之门外,但是,也许是因为老人觉得小姐不漂亮吧。
左越江和杨通刚开始接触旅游团队,并通知各自的朋友,开始大张旗鼓地四处联系业务。他们告诉胡厂长和镇长,从现在起,就将大展鸿图。可是,两周过去了,没有人上岛,每天纸醉金迷的,只是左越江、杨通刚和胡厂长三个人。最倒霉的是,三个人同时发现自己得了性病。
恰巧这时,左越江的女朋友来岛上探望他,没过两天,竟觉得自己身体很不舒服,便犯了嘀咕。左越江心里明白原因,连忙找杨通刚商量办法。当天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饭,杨通刚突然一拍大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老江!你忘记给你女朋友打针了吧?”
左越江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惊呼着:“忘了,忘了!工作一忙全忘了。”
“怎么啦?”女朋友挣大眼睛看着他们。
“唉!忘了告诉你,这岛上有一种地方的细菌,会让人浑身难受,甚至发烧。”杨通刚严肃地说,“所以,所有人在上岛前,必须打一种预防针,否则一定会生这种病的。”
“哦!那怎么办呀?”女朋友焦急地问。
“赶快吃消炎药,我们这里有。然后,尽快离开这个岛。”杨通刚回答。
女朋友第二天上午就匆忙离开,临走前,她把给左越江洗过的衣服叠整齐,并把一个口袋放在上面。晚上,左越江打开口袋,发现是一打避孕套。
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收入。胡厂长哀求着:“股份我不要了,把钱还给我,我要回家啊!”镇长带着建筑公司的人来了,建筑公司的人说:再不给钱,我们可要拆楼了。
左越江镇静地告诉他们:旅游团很快就来。
没过两天,一艘汽艇靠停在岛边,既不是他们等待的旅游团,却是几个警察——岛上所有的人被押离,岛上的会所被查封。原来,一个月前,邀请的那七位老人中有一位,回去就给省领导写了一封检举信,信的开头就发问:“请问!中国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国家?”
男人休闲娱乐岛的美梦破碎了。左越江和杨通刚被审查了一周,就释放了。会所被抵了建筑公司的债,镇长也不再理睬他们;胡厂长一分钱都没有得到,跟着他们身边寸步不离。就在这个时候,胡厂长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找了过来,惊慌地告诉他们:水泥厂的职工到市里上告,通刚市公安局已经立了案,正通缉胡厂长和杨通刚两个人,胡厂长家早被职工监视住,胡厂长的老婆和孩子是趁夜色,从后窗户跑出来的。
杨通刚本来想回东北,听罢改变了决定,与左越江商量了一阵子,决定去深圳躲闭。此时,胡厂长无可奈何,只能够带着全家跟着他们。六个人一起逃到了深圳。他们到了深圳,左越江筹借了几万元钱,买下了一个饭馆,几个人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饭馆赢利微薄,但还能够维持几个人的生存。很快到了年底,左越江和杨通刚继续到处洽谈生意和项目,寻找机会,东山再起。胡厂长一家四口,白天吃在饭馆里,晚上住在饭馆里,像是住旅馆。
每天白天,胡厂长都闲坐在饭桌旁,见到客人都是彬彬有礼。到了晚上,饭馆打烊后,他就会喝几两闷酒,然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撒起疯来:或者伏桌号啕大哭,或者痛打自己流血,甚至要用绳子勒死妻儿,吓得他老婆和孩子蜷缩发抖,一直会闹到深夜,他才疲惫而睡。
第二天早晨,他依然会坐在桌边,很有礼貌地向客人微笑点头,晚上,继续开始酒疯……。每天都是如此。
对此,左越江和杨通刚司空见惯。每当胡厂长闹起来的时候,左越江都会走出门,好像没有看见。
杨通刚会不耐烦地说一句——
“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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