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也太扯了!不过除了最后一条,前面的你都很有必要小心!”迟蕊听完被王瞻怡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司规定,口吻完全是觉得有趣的幸灾乐祸。等到王瞻怡自然问出“为什么”时,电话那头思考了一会儿:“你绝对不可能再长20斤嘛。20斤哎,你去菜市场看看,20斤的猪肉有多少?你从高中后就再没长了吧?”
王瞻怡没被戳中笑点,排队体检的人走掉一个,她紧跟着上前一步:“我是问我为什么得小心前面的?”
“迟到,请假,间谍,这些你都没经历过吧?虽然你25岁了,但在职场里完全就是个菜鸟。”迟蕊叹出一口前辈般的气:“所以王瞻怡小姐,我保证你会触发某一条。”
没理会她的诅咒,王瞻怡挂了电话,刚好看到潇潇的询问消息来到,她把体重和身高的数据给潇潇发过去,问起另外的事:
【迟到一次罚50元,那迟到还会算在一个月的考勤里吗?】
【算的】潇潇比平时严肃。
【累积到1000块应该要很久吧?】
隔了一分钟,潇潇直接发来两张图片,是她的办公桌抽屉。一把花花绿绿的百元、五十元钞票,还有一张记录单。
王瞻怡放大了图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付月珍是怎么回事啊?居然天天迟到?】
记录上显示,目前罚款已经累积到了八百五十元。而最近几乎十天的罚款,都是来自一个叫付月珍的同事。
【不知道,石头姐也拿她没办法】
【她很有钱吗?】这都扣了五百了。
【看着不像呢】
“看着不像呢”——在王瞻怡脑子里插下一个问号。第二天正式上班时,她见到了这位同事。
*
“你有一百多斤?”这是个由衷的怀疑,从石倩倩新种了睫毛的眼睛里发出,她上下扫视了王瞻怡几个来回,体检单摆到一边:“没有虚报吧?”
“我这段时间可能长胖了。”王瞻怡往自己腰上捏证据,然而实在勉强,便扯着衣服弹了几下,赔个讨饶的笑:“真的有一百多。”
和潇潇一起等电梯时对方看着镜面反射出来的身高差,娇小女生勾住王瞻怡的胳膊:“我以后找男朋友的标准就你这么高就够了。”
王瞻怡还念念不忘石倩倩的眼神,连自己也怀疑起来:“我看起来很胖吗?”
“哪有!”潇潇垫着脚尖够了够,依然不超过她的肩膀,心甘情愿地服气:“我还觉得你太瘦了呢!”说到这个,她眼睛一亮:“对了,公司有零食间,全是进口的零食,可以无限吃哦!我最喜欢印尼的芝士饼干啦!可惜每次都抢不到几块……”抱怨间,电梯门缓缓开启,一个斯文女生走出来,截断潇潇的话:“给。”她伸出手,里面捏着一张百元大钞。
潇潇习以为常地收过来:“一会儿再找补给你。”她说。得到对方的点头,她拉着王瞻怡继续往电梯走,按键前询问了一声:“我们下去买早餐,要给你带什么吗?”
穿着休闲西装的女生只用背影摆摆手,洒脱而果断。
“她就是付月珍。”潇潇看着手里的百元纸钞,谨慎地塞入兜里:“其实都不用补给她,反正明天她也会迟到。”
王瞻怡想起多看两眼,只是目光追踪不及,电梯门已经关上。
“她看上去不像很懒惰的人。”这倒是真的,所以她想不通:“怎么会天天迟到呢。”
“管她的。现在九百块啦。”潇潇动了动眉眼:“再凑两次又要聚餐啰。”
*
上午十点半,新同事的欢迎仪式抽了十分钟简单举行。王瞻怡看到除了自己一个还未安上具体职位的新人,其他两个看上去都是资深的上班族。她隐约记得那个男人是从大公司跳槽来的,选择源一生物的理由是“喜欢研究没有人情味的东西”。
那人的眼睛藏在一对玻璃镜片下,在一片掌声中礼貌地环视四周,扫到王瞻怡这里时,上扬的嘴角微微收拢了一些。王瞻怡认真听了他的介绍:技术部,廖蒙。
仪式之后潇潇主动带领她参观公司,和楼下几层不一样,这一整层都属于源一生物。她目前所在的区域属于销售部,每天电话声不断。经过一条安静的长廊便是休息区,一眼望去宽阔整洁,全是皮质的沙发和躺椅。潇潇指了一个隔间,那里有个健身房。
接下来零食区、茶水间相邻连接到餐厅。门口是罗列整齐的微波炉、咖啡机,洗碗池在另一个方向。
王瞻怡努力让自己像个“家人”,只是经过洗手间的镜面还是瞥见自己的眉心间书写着明显的“好奇”和一丝丝局促。
返回办公区域的路上,两人又一次撞见了付月珍。
这次王瞻怡看着仔细,外貌的第一印象依旧是斯斯文文,只是不苟言笑让她看上去对谁都带着淡淡敌意。匆忙抬眼对视了一秒,对方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文件就携着风走了。
王瞻怡觉得她有些奇怪,潇潇把下唇撅出来:“她是这样,独来独往。”
“也挺酷的哎。她是做什么的?”
“采购部的。”
提到这三个字,潇潇脸色一软,红晕动态一样延展开:“采购部的方总监很帅的!”
“嗯?你暗恋的人?”她对帅哥倒没什么兴趣,看着潇潇陡然扭捏起来的姿态才觉得好玩:“禁止办公室恋情!你别害我!”潇潇把胳膊甩出个“不关我事”的着急姿态,跺着玛丽珍鞋躲远了。
十分钟后,王瞻怡已把企业手册拿到手中,坐到工位上打开了电脑,潇潇捧着两杯咖啡又走了过来,同时法务部的门突然打开,一团烈火蹿出,办公区的人头齐刷刷上扬。
“冷死了!你们又只开16度?”红色套装女人停在空调面板旁,长指制造出几声连续的“嘀嘀嘀”,是把温度调高了。
潇潇站直了一些:“这是舒玟姐,老大从国外挖回来的,以前是老美一家保险公司的资深精算师。”
感到冷气停止喷洒的同时,不远处又响起一道挥扇声,潇潇探了探头,捂嘴笑:“你看那里——”她指着一个中年男人:“那是屈叔叔,以前是心脏外科的医生,现在是临床试验部的。但他没事就喜欢和年轻人聚在一起。”王瞻怡应声抬了抬头,只看到一枚白色纸扇上挥斥方遒的几个毛笔字:“朕对你实在失望”——潇潇哈哈了两声:“他就爱和舒玟姐对着干。”
“不过,”王瞻怡的大脑一时接收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她很关心地看了一眼贺林持的方向:“怎么两天都不见贺总了?”
“对了!你还没加群呢!”潇潇掏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解释:“应湘姐回国了,老大应该是去工作室那边了。”
*
原有的企业手册一共十七页,而摆在王瞻怡面前的资料却不止十七本。一个下午的工作进度也只是把资料圈出来一些大概,五点钟的时候公司里已经是轻松的预下班氛围。
“走喽,今年首次超声炮,有没有要跟我一起的?”
王瞻怡抬起头。舒玟将名牌包左右手换了几趟,等收到陆续的摇头反应,她对潇潇点了点下巴:“小宝贝,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光子嫩肤给你安排上。”
“我哪有你这么潇洒啦。”潇潇把笑从呼吸里推出来:“不过我可记在小本本上啰,玟玟姐已经欠我三次了。”
“美得你~”她勾勾潇潇的下巴,又在空气中亲亲了两下,等高跟鞋踢远,室内明显少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王瞻怡继续埋头圈资料。还剩五分钟下班时她把东西都收起来,这才得空翻看手机,她刚加入的工作群。
手指只带着浏览的指令滑动屏幕,但ICHI几个字母依然让她悖逆了大脑神游的状态,停在了这里。
居然,没有换头像。
还是几年前刚注册时一张面朝大海的背影轮廓,浓浓的线条蜿蜒,衬得海水近乎白色。
王瞻怡点进他的资料页,是一眼看到的“添加到通讯录”几个字,于是将发愣安置在这里,仿佛是在追问记忆里的是否有过差错,她或许并没有将他删除过。
背后兀地扑来一股重量,潇潇勾住她的脖子:“下班啦!”王瞻怡视线一黑,等笑着挣开时,手机界面突然一闪而过“发送成功”四个字,然后回到了贺林持的资料页。
发送成功?
她发送什么了?
潇潇凑过来:“在干嘛?”王瞻怡下意识把手机盖下:“熟悉下同事,已经五点半了吗?”
“没错!以我的经验,三分钟后电梯就会很挤!所以赶紧走!”潇潇帮她收拾起东西,见王瞻怡把手册和几本资料都装到挎包中,很是惊讶:“你要加班吗?”
“对。石头……石经理说要得很急。”
“什么嘛?我们公司可从来没有加过班。”潇潇认真地同情了她一眼,顺口问:“小怡姐开车没?让我搭个便车?”
她颇抱歉地摇头:“没车。”
“嗯?”倒不是觉得可惜:“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是开的车吧?”
“开了两天,但车位实在难找,我怕迟到,所以决定以后都坐公交车上班。”东西收拾好了,挎包稍微显得有些沉。把手机顺手装进去后隐约感受到它震动了一下,王瞻怡没在意。潇潇领头走在前面,泡泡袖鼓着欢快的风。
王瞻怡突然停下。
“潇潇?”
“嗯?”
她任疑惑顺着眉头弧度流淌,冷不丁的:“你怎么知道我面试那天开了车?”
娇小的女生笑起来:“因为那天老大发现车位被占,让我联系车主挪车。我下去一看你留的手机号觉得眼熟,比对了一下简历,不就是你嘛。”
王瞻怡跟着走到电梯口,可人却仿佛变成了一段呆木头,连声音也干涩起来:“所以他知道是我……占了他的……?”
“知道知道。我直接把简历给老大,说‘你自己联系吧,车主就在这里。’”她模仿着当天的语气,事态轻松得不值一提。
电梯门打开,两人同步进入。
“那他……”王瞻怡觉得脑子里打了个结。
“你还没发现吗?”潇潇偏头:“你现在进入金融城已经不需要向保安登记了对吧。”
话间,一双手赶在门缝合拢前插进来,付月珍面无表情,侧过肩膀进入后便背过了身去。
潇潇像被按了音量键,声音压下,附在王瞻怡的耳边:“因为老大吩咐我联络物业把你的车牌录进去了呀。”
*
公交车再度启动,刚上车的高中生站到一个白领旁边,手掌还没抓到一个落单的拉环,突然被对方一个跺脚动作吓了一跳。
她的表情是匹配这个动作的苦恼,甚至自言自语起来:“我怎么看待这种现象!我还能怎么看待!你直说知道是我占了你的车位不就行了!”回忆的细节让她此刻只觉得羞赧,王瞻怡双手捂脸撑到膝盖上:“我太蠢了……”
高中生螃蟹一样移动着走远了。
懊丧让王瞻怡久久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一道好心的声音问起:“你没事吧?”她猛地抬头,脸上红一块是气血凝聚、白一块是自己手指掐的,意识到失态了,她赶紧摇头端坐好。
呆沉了一会儿,王瞻怡拿出手机,心里已拟好了要新记在备忘录上的内容。然而解锁手机后的微信页面——用一颗特写的镜头来展示她此刻的表情,王瞻怡瞳孔慢慢扩大,是对不可思议的现象最基础的反应。
因为贺林持正躺在她的列表里,对话框里赫然一条系统提示【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
往前推算这件事的起承转合,在办公室被潇潇扑了后背的环节亮起警报灯。王瞻怡心里一凉,尽管现在二人的身份加个微信再正常不过,但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的朋友圈背景图还和贺林持息息相关。应该说,他一定知道是何时拍的、被拍是自己。
王瞻怡不知这算不算亡羊补牢,她目前唯一能仰赖的只能是乐观的侥幸心,尽管她的脸色已经像被碾压过的冰渣。然而刚点出更换背景图的选项,一通电话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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