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公司大门口,王瞻怡终于等到潇潇来到,从她的座位上蹭起身,急匆匆抓住她的手臂:“真的吗?已经下文件了?要解聘我?”
“是啊!”潇潇无奈又烦躁地跺脚,反过来拉住她:“你做什么了呀?昨天下午就不见你,我们还以为你和贺总能相认呢!”
“什么相认……”王瞻怡压根没心思提这个事,她舔舔干裂的唇,额头上还有一小块防晒霜没来记得抹匀:“原因呢?石经理说什么原因了没?”
“只有一句话,”潇潇面目严肃:“‘贺总下令’。”
这一刻,天花板似乎摇摇欲坠。
王瞻怡直愣愣地僵住身体和表情,发声困难,挤了好半天,才把完全不受控的红眼眶压下去,她不可思议地反问:“贺……总下令?”
“所以,昨天下午你们到底怎么了!”
潇潇和她一样焦急,她当然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有话聊的同事、朋友。可王瞻怡也无法安慰她,她不知道原因,昨天下午,和平得像一片抒情散文的最后一段,落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句号。
可为什么……又触到了他的哪条界限,而这次,结局是解聘?
王瞻怡甩甩头,听到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她魂不守舍地拿起小包:“贺林持来了吗,我去问他。”
“贺总今天不来公司,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潇潇拽住王瞻怡的胳膊,很关心她此刻的状态:“你还好吧?”
“好。”回答的却不是这个好,她点头,一直点,点得机械而麻木:“好,解聘,我知道了。”换了方向,王瞻怡埋头冲出公司,却仿佛是老天爷嫌她此刻的落魄还不够,故技重施般——砰的一声巨响,王瞻怡用力撞到了刚刚合上的玻璃门。
所有人的注意力无疑都集中到这里,王瞻怡却没有知觉,她恍惚地看着玻璃上那个印子,脑海里势不可挡闯入贺林持冷漠的脸——上一次,他也是这样,一如既往而得体的淡漠,对她说:“擦干净。”
眼泪终于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披着疼痛的外壳流下。在潇潇靠近之前,王瞻怡抬手用力擦去泪痕,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上,她想起了方雨琳的提醒。
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坚信,又多么坚定地站在贺林持这一方,装备成彼此的武器和证据,去讨伐说出这些谬论的方雨琳。
此刻看来,王瞻怡只觉得自己愚蠢。
愚蠢,莽撞,单纯,可笑。
饮鸩止渴般寻找那些能制造更大痛觉的词汇,王瞻怡贪心地往自己身上形容。只是愤怒终究不会停留在一个沸点,等她稍微平息下来,正视了目前这个局面后,解聘带来的后劲,就是一番凄迷的萧条。
如同车窗外赤裸的枝干。
回到家,王瞻怡已经收到了石倩倩发来的文件,除此之外,她没有一句赘述。
看着白纸黑字的解聘书,王瞻怡甚至没有关注到公司给予的补偿有多少金额。落款处贺林持挥斥方遒的签名,斩断了她所有的神经。
她决定给贺林持打去电话。
理所当然的,等不来理由,她自己去问。只是若是主动,那必然是质问。
她也准备好了质问的语气,质问的表情,找到贺林持的电话播出去。
漫长的忙音后,是无人接听。
王瞻怡冷笑一声,透过面前的镜子,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冷笑是多么无力。
再打,依然是无人接听。
十分钟里,王瞻怡打去了十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如果是刻意不接她的电话,贺林持可以把她拉黑,或者用拒绝来表达。但如果一直响却没有人接,很大概率上手机不在他身边。
想到潇潇说的贺林持今天有重要的事处理,王瞻怡让自己稍微往好处想。
然而如坐针毡的两小时过去,公司里没有领导层说明原因,贺林持也没有回复过来,王瞻怡等不了了。
焦虑像一滴滴滚烫的熔岩淋在她的心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一种反思的姿态去寻找原因。
昨天的谈话,她否认了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那是不是……
王瞻怡有了一些眉目,但她不敢细想。
如果贺林持坚信她就是从前的高中女生,而昨天遭到自己的再三否决后,贺林持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在他面前说谎,不停地说谎,以贺林持的个性,他的确会看破而不说破。
王瞻怡觉得寒意慢慢爬上身体。
这像是一场心理对弈。
而王瞻怡慢慢走到了一个,她不敢想,下意识里却觉得就是这里的出口。
王瞻怡打开手机拨号盘,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一串号码。
她记得滚瓜烂熟的,贺林持从前的号码。
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触怒贺林持的点了。
如果这一次也被否认,那答案就只有一个,方雨琳的提醒是对的。
思绪开始往恶劣的地方偏移,直到一声拨通的电子音在听筒里响起,王瞻怡心里猛地一震。
打通了……
他还在用……
那……
不等她推测出更多,仿佛号码的主人一直紧握着手机,电话被接通了,贺林持的声音响起:“喂。”
是他的声音。
王瞻怡睁大了眼,屏住呼吸,听着他的声音。
是这个号码传来的,贺林持的声音。
再一次被串数字串联起二人,王瞻怡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弱势在哪里。她是割不去心中这块结石的,哪怕她用道德观念将自己束缚住,强行去喜欢一个新的人,但她知道,至少此刻清清楚楚,只要贺林持变回曾经的学长,她依然是一颗撞到石头上的鸡蛋,宁为玉碎地,心甘情愿地,展示自己柔软的内心。
而和七年前一样,贺林持耐心地等她消化着。
只是这一次的“喂”,短短的音节,却是指名道姓的等待,守株待兔的待。
王瞻怡知道,自己从来不会赢。
他是学长,是老板,是她孤岛的灯塔,深海的航船。
果然,他的睿智也一如既往,无需她开口,他早已描绘出细致的地图,伸手精准揪住她藏在心中的身份,揪出那个独属于贺林持的,高中女生。
“王瞻怡。”
“我一直知道是你。”
-
额头的红肿成形了,像远处甩来的一滴墨汁,红色墨汁,贴在她白皙的额头上。
她也好奇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身体为什么能提供那么多的水分,让她经历一丁点的感慨就泣不成声,源源不绝。
而此刻却不是一丁点。
是“王瞻怡”,是“我”,是“一直”,是“知道”,是——“是你。”
短短一句话,他是高空中俯瞰一切的鹰。他自少年时代就披戴起的视野,让他继续滋养自己与生俱来的从容。
王瞻怡捏紧了手机话筒,意念中,她还在和那些蜂拥而来的过去抵抗。这是正式的七年,登上台面的重逢,她需得交上一张漂亮的答卷。
于是只有哭腔被咽下了,她的颤抖始终调整不平,王瞻怡吐出几个字:“一直是多久?”
“一开始,直到现在。”他认真剖析。
再准确一点,再痛快一点,让所有的羞与愧都长痛不如短痛地来到,王瞻怡咬唇,进一步确认:“知道什么?”
那头几乎没有迟疑,语调甚至是信手拈来的自然:“知道你就是王瞻怡,知道王瞻怡就是你。”
回答如她所愿,王瞻怡在那道熟悉的声音和节奏里,放空了一瞬间,于是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几乎是轻轻吹去水面的浮萍,赫然看见清澈见底的河流。
她咧嘴笑了:“学长,是我。”
“嗯。”贺林持那头静静的,衬得他的声音更加低沉:“我是学长。”
王瞻怡愣了一秒,很快唇边的弧度加深。
只是眼泪也滑到了唇边。
她吸了吸鼻子,张开口,贺林持却突然打断:“关于解聘你这件事,其实是由于我触犯了公司的规定,所以只能委屈你被辞退。”
一下进入到正题,甚至不用问就猜到了她打来的用意,王瞻怡一下子噎住,好半天,发出一声“啊?”
“准确地说,是我即将触犯了。”
贺林持平静而官方,搅得王瞻怡思绪又开始紊乱:“触犯什么?”
“禁止办公室恋爱。”
他简略地一答,却让王瞻怡感觉被电触了耳朵。
逻辑自然地往下理,王瞻怡抽来一口氧气保存在鼻腔中,供她小心翼翼地确认:“是要和我……谈恋爱?”
那头默了两秒,贺林持突然低笑一声:“不出意外的话,是你。”
“可是!”王瞻怡把那口氧气释放出来,用得急切:“可是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和林先生的见面,就在下午四点。
王瞻怡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逼近中午。
她不能因为这迟来的破镜重圆而放弃那个陪伴自己数月的人。贺林持很重要,但或许已是重要过。
她不能辜负林先生。
并且她清楚,她是喜欢林先生的。
贺林持却悠悠地接话:“我不信。”
“不如让我们见一面。”
“见一面?”王瞻怡喉咙一紧:“你和他?”
“对,”他笑意明显:“我和他。”
对比自己的紧张和无措,贺林持始终如同深谙谜底的玩家,每句话的语气轻松而无畏。
王瞻怡在这个提议中认了真。
让贺林持和林先生见面,倒不是一个坏事。
林先生本就知道贺林持的存在,知道他是她的老板、初恋,如果今后她会和林先生发展成恋人关系,那么曾经的爱恋对象,势必要在林先生面前,由她亲手释怀的。
这样,林先生也才会安心。
没有想多久,王瞻怡点了点头,尽管贺林持看不到,但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已是认可:“好。”
“就今天吧。”贺林持慢慢地说。
恰好也是今天。
王瞻怡再应:“好。”
她甚至追加:“下午四点,昭大的篮球场。”
贺林持嗯了一声:“三点钟我来接你。”
感觉到有些劳驾,更重要的是这代表两人会独处一个钟头,王瞻怡有些犹豫:“这……倒不用。”
“三点钟,”贺林持一字一顿:“我来接你。”
说完,他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王瞻怡否认的口型久久保持着,无人问津地在她脸上布局出更深的茫然。
-
贺林持的车很显眼,王瞻怡只远远地看到一盏双闪,低下头绕着远路从车尾处靠近。
以至于她拉开后排的车门,贺林持还在一通电话里匆匆下结束语。
然后瞟了一眼她的衣着,王瞻怡把胸口拉紧了,抿着唇挤出来一句:“久等了。”
“坐前面。”贺林持觑着她,脖子微微一扬,王瞻怡立马让自己贴紧了座位:“不用,我就坐后面。”
“领导才坐后面,你是领导吗?”
王瞻怡含怨看他一眼,明明知道这是激将,但还是没有办法抵御。
她换到了副驾驶座。
这样一来,高开叉的裙子暴露出来的大腿又无处躲藏了。
王瞻怡紧紧并拢膝盖。
贺林持没再让她难堪地打量,发动车子,慢慢行驶上公路。
王瞻怡准备好了,接受他一切的拷问。
然而顺利开起来后,他却如同聊日常般,淡淡地问了句:“什么时候来我工作室报道?”
王瞻怡首先检查了一下他是否带着戴着无线耳机,没看到后直接迷糊起来:“什么报道?”
“把你辞退的同时,也给你发了我工作室的就职邀请函。”贺林持掌着方向盘,抽空侧脸看她一眼:“没看到?”
好像,那份文件显得那么长,是应该还有其他的内容。
但王瞻怡的确没有看完。
她一下子心虚起来,捏紧了外套的扣眼:“啊……”
“就只看到解聘两个字了?”贺林持在带着责备的打趣中停不下来,看一眼她的额头,眉心拧了拧,嘴角勾起:“看来是了。”
加速赶到了红灯下,贺林持停下车:“转过来我看看。”
王瞻怡慢慢地转过脸,只转到一个小弧度就要收回时,贺林持一把攀住她的脖子。
温热和厚实的手掌触感,让王瞻怡一下子不敢动弹。
贺林持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眼神暗了一些:“疼不疼?”
“你……”王瞻怡赶紧挣脱开:“你碰当然疼了。”
贺林持眯一点眼睛,慢条斯理:“我碰的边缘。”
的确是不疼,她只是想避免进入到他的气息里。
王瞻怡挠挠耳朵,挡住红起来的脸颊:“边缘也疼。”
绿灯亮起,贺林持呵一声笑意,不置可否地继续开车。
车子速度平缓,坐起来很是舒服。然而王瞻怡神经紧绷着,她一直在等待贺林持问那些问题。
不是关于自己隐瞒身份的,就是关于林先生的。
然而,一直到看到昭大的门口了,贺林持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出示了通行证后,车子直接开进了校内。
停在了篮球场边。
贺林持率先下车,试了试户外的温度,对解安全带的王瞻怡招呼:“你就在里头待着,外面太冷。”
王瞻怡看了一眼时间,才三点十几分,她温吞地点了下头,贺林持把车门关上,给她开了后排的一点车窗,没有交代,直接往球场去。
王瞻怡愣愣地目送着,直到看见他和球场上两个人熟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脱掉了外套。
开始——打球?
虽然预期里,两人会在等待期间出现一个交谈,但是尽管预期不准,贺林持丢下她自己活动后,她好像也没这么紧张了。
看着他在球场上的英姿,王瞻怡不由得入了神。
这些年,他好像都没有变过。
连皱纹都没有长一条。
穿上西装,他是雷厉风行的老板。穿上卫衣,他又可以变回球场上引得女生尖叫的学长。
蓦地和他回头对上一眼,王瞻怡赶紧坐直。
拿出手机,给林先生发去了消息:
【我已经到了】
等了几分钟,那头没有回复。
想着时间还早,林先生可能也要收拾一番,王瞻怡没有在意。她观察起车辆的中控台,暖气还运作着,车辆没熄火,于是她链接了蓝牙放起一些音乐。
在音乐声里,适宜的温度,有效的隔音,睡意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来。
王瞻怡蒙蒙地再看一眼球场上的贺林持,决心放任自己小睡一会儿。
再醒来时,好像就是闭了下眼。贺林持依旧在球场上小跑过人,只是场边的座位里慢慢有了许多女生。
看着这一幕,她轻易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贺林持时认错人的乌龙事件。对,那个胖胖的,同样姓贺的学长,短暂的,也让她魂牵梦萦了好多天。
所以直到真正的贺学长在那个跨年夜被人叫出全名的时候,王瞻怡感觉烟火都爆炸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他已经很完美了。
不见面的完美,已让她胆怯得不敢靠近。
见面后的完美,又让她的胆怯变成彻底的封存。
所以才有了他无形中的拔苗助长,让她把他立为目标,要摆脱那个懦弱的自己,悲观的自己,孤僻的自己。
贺林持,的确改变了她。
就算变成了老板,也一直在改变她。
但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一个贺林持,他来过,留下气味,把你推到一个生命的高度后,又体面地退场,将你教给那个匹配得上的,优秀的人?
想到这里,王瞻怡突然微微发酸。
她不禁想,如果没有遇到林先生,迎来这相认的一幕,是不是,她也能完成那已枯萎的梦想?
但王瞻怡很快否认。
她不能置林先生不顾。
她喜欢林先生。
是的,她确认。确认林先生身上同样有让她着迷的点,同样可以让她的枯萎重新盛开。
而且,就是今天。
王瞻怡不再关注球场上的动静,她拿出手机查看林先生的回复。然而像是经历了一个黑洞,她明明记得上一次看才三点十几分,这会儿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了四点零八分的数字。
并且,林先生还没有回复。
一瞬间,甜蜜的期待被覆盖上灰白的色彩,不详的预感极快涌上心头。
那些新闻里网恋的骗术掷地有声地播报起来。
王瞻怡愣了好一会儿,再三检查自己的手机网络,但事实就是,林先生没有回复。
她推门下车,用视线四处寻找,除了往来的学生好奇地打量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样子像是林先生。
林先生呢?
王瞻怡捋了捋头发,寒意让她的手指开始打颤,她在对话框里发送过去:【你人呢?】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像是凌迟,王瞻怡看到贺林持那边已经打完了球,他拿起外套,看着手机朝这边走来。
该怎么解释?
爽约?放鸽子?
或者,他压根就觉得自己是在糊弄他,还辛苦当一趟司机?
王瞻怡心急如焚,眼看贺林持越来越近,手机兀地震动一下。
林先生:【我来了】
心中的石头重重落地,王瞻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冷静下来:
【堵车了吗?没事,我等你】
贺林持已经走近,装起手机,和抬头的王瞻怡面面相觑。
王瞻怡主动解释:“他一会儿就到了,可能有点堵车。”
贺林持将外套单手搭在肩膀后,运动后额间遍布着一些汗水。但他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
猎猎的夜风吹动他的头发,贺林持微狭起眸子,似乎有团火苗在他瞳孔里若隐若现。
“我们刚刚堵车了吗?”他没由来地问。
王瞻怡错愕,顿了下:“好像没有。”
“那就不是堵车。”贺林持提一点嘴角,对她刻意笑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续话:“是已经到了。”
闻声,王瞻怡赶忙四处张望,傻傻地对上贺林持的脸:“没有啊。”
贺林持走近一步,挺直了上半身:“再找找。”
王瞻怡颔了颔下巴,小幅度地转动头颅,被贺林持的气息逼得又紧张起来:“没有……”
在她不停转头的当下,贺林持轻轻地伸出手掌,五指覆上她的头皮,微微用力,将她的头掰正,掰到自己面前。
俯身,靠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把自己的热量全部渡给她冰冷的皮肤:
“现在呢?”
不等她作出反应,贺林持提起她的手掌,把一枚冰冷的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观摩了一眼,“啧”一声:“刚刚好。”
“等下!”王瞻怡猛地推开他,用力吞咽口水,瞳孔里转着堂皇的震惊:“你什么意思!”
贺林持任由自己后退一步,提着笑意:“没什么意思。”
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四点十分,球场边来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所有人都没办法不去看这相拥在一起的人。
所有人都在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这般和爱人旁若无人地拥抱。
所有人,如果时光倒流七年,王瞻怡也在其中。
他是不可企及的高材生,是她的以梦为马,是她的日复一日。
是干净的白衬衫,夏夜冰凉的啤酒,是无垠海面上撕开的银河。
七年的时间,尽管已将那些心情涂抹得没有了辨认的蛛丝马迹,然而依然有一个人能支撑起整座回忆的巨厦。
王瞻怡听着他的心跳,突然明白了。
是这个味道,即使人亡物毁,久远的往事了无陈迹,唯独气味带着生命力,不论重来多少次,依然具备摧枯拉朽的力,将人拽入爱河。
她迟疑地伸手,却用力地拷牢,那些道德带来的羞愧终于被谅解了。
她爱上了两个人,一个是贺林持,另一个也是贺林持。
不论重来多少次,她爱上的,始终是贺林持。
所以,不准时光倒流。
就此刻,写下七年完美的答卷。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哭了。
贺林持却笑,尽管他的脸已和拥抱融为一体去了盲区,但王瞻怡知道,他在笑。
“意思就是,他没来的话,选我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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