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放了翟玉下山的颜胜雪,此刻正领着一帮小土匪到了二当家跟前交代了。
颜胜雪跪的倒是稳当,不卑不亢道:“方才那男子与妾身所说之事,皆已如实告知二当家了。”
原来她已说完了那男子要带来的消息,只是二当家一味怪罪颜胜雪私自放人,让他颜面荡然无存。
二当家的也目不识丁,但对那个“户”字儿还是信以为真了,拿着“切结书”藏在怀里。
二当家的吼道:“问出消息,拿到切结书……但却自作主张放了人下山,谁给你这小娘子的熊心豹子胆?”
颜胜雪飞了一记白眼儿给他,只讥讽道:“寨里连块猪油都没了,哪儿有什么熊心豹子胆,既拿了切结书便是两清,难道妾身还要留着这位官爷蹭饭?”
被颜胜雪怼了几句,二当家的更是气的两颊铁青:“杀,杀了她!”
藿香急的快哭了:“你们……你们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你才是驴!”颜胜雪白了藿香一眼,转头倒是从容道:“要杀也行,不过我方才在门口看见几个小兄弟吃着汤饼,寡淡无味得很。妾身别无所长,倒略略会做两样儿小菜佐酒,临走之前还想做件善事。”
几个小土匪也纷纷求情:“二当家的,咱兄弟几个自从大当家走后已经好些日子没动荤腥儿了,就只剩了窖里两坛酒,您便饶了这小娘子,给咱们解解馋、开开荤吧!”
二当家的闻言有些难为情地说:“现在寨里哪有钱买荤的……”
颜胜雪耳朵尖,顺着话接道:“不用花钱买荤的,方才的假煎肉,不也是极素的东西做出了荤的味儿?”
二当家的深以为然地咂咂嘴,信手一挥,拂袖走了出去,不忘正色道:“那做好了,可别忘了给我留一口。”
“一定一定!”几个小土匪赔着笑脸送走二当家的。
颜胜雪转身就进了厨房去,对着几个小土匪耳语吩咐一阵,他们就叽叽喳喳地散开了。
颜胜雪也没闲着,抓了面粉盐碱就和面饧面去了。
等面饧好了,几个小土匪也陆续回来了。每个人手里提了一只小竹篮,按照颜胜雪的吩咐和安排要带回来的食材都逐个放在了案上。
颜胜雪按次序看过去,新鲜的枸杞芽儿,鲜嫩的春笋,还有一早她也要在山里采的小山蕈,以及许多的椒麻油、胡椒粒儿、花椒粒儿、八角、肉桂……
基本安排他们去采买的东西都买到了。
“颜娘子,我们兄弟几个来帮你!”
看着小土匪们迫不及待的模样,颜胜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藿香安排小土匪们帮颜胜雪洗菜备料,几个小土匪也乐得打下手,虽然处理的不是很精细,但总归算勤劳,一壁打水,一壁刷洗,最后把洗干净的食材都装在竹筛里头沥干。
“得了,你们走开吧。”颜胜雪适时吩咐着,把剥了衣的春笋笋尖切了下来留用,又拿了杵臼研磨胡椒粒儿和花椒粒儿,直筛得细碎,才拿了小碟子各自装了起来。
几个小土匪往后退了几步,颜胜雪煮沸了水把枸杞芽儿、春笋尖、小山蕈都抛进去焯熟了,一看见这些新鲜的食材断了生立刻拿笊篱给捞了出来,煮好的小山蕈一分为二,先取了一半和笋尖、枸杞芽儿放在一起。
颜胜雪道:“这三种菜呀,加了料拌好,就是东京很多士大夫爱吃的山家三脆。”
料嘛,也随着食材的出锅儿一壁在拌着了,椒麻油、清酱油、盐巴、香醋……再来一小勺方才磨好的胡椒碎末,都淋在焯熟的三种食材中,用一只大的高足碗掂了掂、晃了晃,再用竹箸搅拌一番,让料汁和食材混合均匀。
颜胜雪将这一碗山家三脆放在案上:“可不许先偷吃,这道菜,过会儿要配着素肉糜汤饼吃才好。”
“哇,还有肉糜汤饼!”一个小土匪欢欣雀跃之余,怀疑起来:“可是,没有肉呀……”
“是素肉糜。”颜胜雪笑着,把刚才焯熟的小山蕈剩余的一半拿了出来剁碎,“山蕈剁碎了,翻炒一番,咬起来会有山鲜的汁水,和肉的口感可像了。”
小土匪听得云里雾里,只见颜胜雪又热锅烧油,加入了葱段儿爆香,把山蕈碎末丢进去翻炒,再用清酱油、盐巴、黄冰糖、八角、肉桂倒进去调味,最后又舀了些山泉水焖了片刻,就已经煮好了素肉糜。
“哇,真的好香,没有假煎肉那么浓郁的油香,但这素肉糜,若是拌上一碗猪油拌饭,那味道……”一个小土匪咂咂嘴,闭目幻想着,“二当家说,有个词儿……叫啥来着,黯然销魂!对!就是黯然销魂!”
“属你会吃。”颜胜雪调笑着,锅里又爆好了葱油和清酱油、花椒碎末。
藿香在一旁也煮好了汤饼捞了出来,用煮汤饼的汤底倒进锅里去,各自再带着汤饼分好碗盛出来,最后再淋上素肉糜,便做好了几碗素肉糜汤饼了。
一碗接一碗放在木案上摆成排列,几个小土匪立刻按部就班地坐了下来,每人面前一碗素肉糜汤饼,颜胜雪又端了山家三脆放在几个人眼前,说道:“来,就着这山家三脆吃,素面也爽口。”
几个小土匪听也不听完,抱着碗就呲溜呲溜地吸着汤饼往下咽,一口汤饼一口三脆地嚼。
素肉糜汤饼有肉的口感,却没有肉的腥腻,菌菇汤底都是山蕈的鲜美,配上那山家三脆的拌菜,枸杞芽儿涩却甜,笋尖嫩且脆,小山蕈软而弹,加上颜胜雪调好的料汁,更是与三脆相得益彰。
一个小土匪塞得满嘴鼓囊,还不忘说:“小娘子啊,我听说你是在东京学过手艺的,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怎么你做的素菜每一道都这么好吃啊?”
另一个小土匪也问道:“是啊是啊,东京的那些大官儿,还有读书的,不是都该挺有钱的吗?哪儿能看得上这样素的菜呢?”
颜胜雪也有些饿了,也给自己和藿香准备了一碗素肉糜汤饼,坐下来和几个小土匪一起吃。
颜胜雪回应道:“东京的士大夫虽吃得起肉菜,但其实更崇尚你们在山里这种自在纯朴的生活,所以啊,这道‘山家三脆’应运而生,是我爹当书生考学时在山间竹寮寄居时做给我娘的,我娘觉得好吃,就教给我了。”
又一个小土匪夸耀道:“那颜娘子的爹娘一定也是大厨啊!”
颜胜雪对这话倒是避而不答,毕竟她曾经作为唐府的大娘子,也是唐府祝融之祸下,唯一的幸存者。
想起东京,颜胜雪心思不宁地说道:“东京虽富贵,但偶也浮躁奢靡,这些菜啊,倒算是很多文人期许,隐逸之乐,其实是很多达官显贵也向往的。”
“听不懂,听不懂,反正娘子做的菜就是好吃!”最先开口的小土匪转眼就已经吃了大半碗汤饼,“咱们没读过书,但学会一个二当家夸二夫人的话,叫‘貌若天仙’,这话,应该用来夸夸颜娘子才是!”
“竟有二夫人啊?”颜胜雪觉得奇怪,探头道:“对了,怎么只见二当家,不见二夫人呢?”
“二当家的……惧内!”另一个小土匪擦擦嘴上的面汤,悄声道:“二夫人,那是河东的狮,山里的虎!”
“啊?惧内?”颜胜雪这才明白,这小土匪是要说二当家的妻子乃是河东狮吼、山里母老虎,回过神儿来的她忍俊不禁,“噗……”
第三个小土匪也小声道:“得罪二当家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哥几个能保住你,若是得罪了二夫人,那到时候啊……二当家都救不了您!”
“……有这么严重?”颜胜雪一时听得瞠目结舌。
几个小土匪一齐放下面碗,一齐面色凝重地重重点了点头:“嗯!”
颜胜雪见状也不好再问,和藿香面面相觑地想着这二夫人是何许人也。
“哎呀,还二夫人呢,我是没缘分见到她咯!”颜胜雪故作长吁短叹:“你们这么夸我下来,妾身倒觉得,自己便是那所谓的红颜薄命,二当家非要我死呢……”
“不能不能,二当家他……”第一个吃饱了肚子的小土匪志得意满地说道:“二当家他且指着我们帮他串口供,忽悠大当家的,隐瞒他欠了赌债的事儿呢!”
二当家的欠了赌债?
这事儿瞒着大当家的?
这么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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