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胜雪最近几日都在渔声小馆之中,虽不能说寸步不离,但如果有人长期投毒,是绝对躲不开她的眼睛的。
只是不知道来人究竟针对的是师傅一人,还是师傅全家。
那余夫人和阿梨儿就成了关键点。
颜胜雪和翟玉快速往余夫人房中跑去,只是敲门数次都没有回应,她索性直接闯了进去:“师娘!”
彼时余夫人正卧在榻上,身边还躺着不过髫年的阿梨儿,只不过母女好似都……没有了意识。
“师娘,师娘!”
“阿梨儿,阿梨儿!”
不管颜胜雪怎样唤,都没有任何人回应。用手指探了鼻息,发现尚有一丝生气,但意识已然涣散了。
翟玉立刻引了郎中前来,颜胜雪泪眼婆娑地哀求道:“郎中,请您给我师娘和阿梨儿也看看。”
“颜娘子,你先别哭,别哭。”郎中无奈地逐个搭着脉,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和余师傅是中了同一种毒,只是余夫人本就体弱,多年顽疾缠身,这小丫头又年纪太小,中毒也不轻。如今虽一息尚存,但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可见毒性入脑入心,只怕余夫人母女两人今夜……凶多吉少了。”
颜胜雪顿觉一股窒息之感袭上心头,心中已知此事一锤定音,仍满眼不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的!”
心中已在思量,这毒若是长期的,那定是在她抵达会稽以前的祸根就种下了。
那么又会是谁呢?
她在东京不在会稽的这段时间,这渔声小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祸起萧墙?”颜胜雪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内心自责与歉疚一并涌上心头,她当初抵达会稽以后被抓去青城寨里,又因为和谢瞻云在一起帮助寨里兄弟才滞留在青城山中多了许久,若是她能早些回到渔声小馆来,是否也不会事到如今等到毒发才发现不对劲?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回来的……”颜胜雪已在一旁泣不成声。
郎中道:“娘子,这事不怪你的,因为这个毒十分怪异,平日里可能不见异样,唯有毒发之时为时已晚,此毒甚为隐蔽刁钻,你又非郎中,即便你早些回来,也未必能发现端倪啊……还请节哀吧,为余夫人准备后事吧。”
颜胜雪鼻腔酸楚不堪,她拭了拭泪,仰头中眸中仍见希冀:“若是师娘和阿梨儿救不了,那我师傅呢?我师傅又如何?”
郎中为难道:“方才除了脉象,老夫还看到余师傅嘴唇青紫,且掌线有青斑,脖颈处也是一圈蛇皮似的纹路,老夫的见识有限,实在不能判断这是什么毒药才有的症状,便不能对症下药地治呀……”
“那我师傅,至多还有几日光景?”颜胜雪抽噎地问。
郎中道:“方才看来,余师傅应该年轻时习过武,本身体质算是不错的,若病情不曾继续恶化,找个精擅针灸的郎中以银针刺穴吊着,再撑三五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有三五日?”颜胜雪再次泪水决堤,螓首狂摇:“这怎么能行!不行的!”
郎中无奈地叹了一声,翟玉也在一旁劝她,谢听雨此刻也从外头的粥棚里回来了。
在外头就听见了颜胜雪的哭泣,谢听雨走近了看,却发现二兄身边的翟玉也在,懵懂之余以为翟玉欺负了颜胜雪,扬声喝道:“怎么了,颜姐姐!是否有不轨之人欺负了你!”
谢听雨瞪着翟玉,目眦欲裂,恨不得挥拳教训,但颜胜雪怕谢听雨误事和也中了暗算,颜胜雪赶忙就擦干了眼泪走了出去,眼眶和鼻尖掩饰不住的泛红,但她还是柔声道:“王妹妹,这些时日,你不能来渔声小馆住了。”
“啊?”谢听雨没想到等来是这个答案,“为什么啊?”
“我总觉得此处有人盯着。”颜胜雪低语道:“你住在飘雪楼里,比较安全。”
谢听雨不解:“什么人盯着?”
颜胜雪顿了顿,发觉跟她解释起来中毒之事很麻烦,她也容易担心,便改口道:“不是,我是说,渔声小馆作为上一届‘鱼羹第一’的招牌,明日鱼羹的赛事就要在渔声小馆里头比.为了以示公允,规则是参赛的店铺除了庖厨以外,不能有任何其他人在。这不,谢郎君身边的翟玉都来帮着我接师娘和阿梨儿去和颂邸店了。”
“哦,原是这样。”谢听雨对颜胜雪的话一向深信不疑,只是担心她独自守在店中,“那你……”
颜胜雪强颜欢笑地用下颌往翟玉那边一点:“没事的,谢郎君这不派了人在附近保护我嘛。”
“我也能保护你!”谢听雨又瞪了那翟玉一眼,轻蔑道:“这翟玉不行,没我武功高强。”
“这次不同……规则嘛,规则!”颜胜雪扣住她的双肩,“你护好自己。”
“那好吧,那我走了。”谢听雨转身欲走,忽又道:“藿香姐姐也要走吗?”
“对,她也要走。”颜胜雪不加思索,就希望谢听雨能护着藿香出去,“你带她同住可好?”
“咦,藿香姐姐不用帮你备菜吗?”谢听雨只想着藿香平日都替颜胜雪打下手的,如今竟连她也要走。
“不用,每家庖厨只限两人,我们家是我跟师傅。”颜胜雪怕她多心,连连道:“哎呀,你就放心吧,快走!快走!快去安逸街上接着你藿香姐姐一起走!你告诉她,不必回来找我了啊,我得准备调料了!”
谢听雨见状,点点头收拾了包袱就去找还在粥棚帮忙的藿香了。
颜胜雪对翟玉和郎中逐个道了谢以后,就将渔声小馆的大门紧闭,转而清理了满是泪痕的脸颊就匆匆走了出去,想到隔壁的街坊家中问一问她不在的时候渔声小馆是否有什么异样。
与渔声小馆最为相邻的,是个裁缝铺子,里头的老板娘与余夫人很是投缘,只是今日她休业在家没有开店,但颜胜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便去了——她仍旧怀疑此事乃是祸起萧墙,是渔声小馆内的人做的手脚。
“杨嫂子,杨嫂子!”颜胜雪有些乱了章法,粗鲁地快速叩击着杨家大门,“是我,请您开开门。”
“颜小娘子?”杨嫂子听得出颜胜雪的声音,立刻出来迎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想问问您,这渔声小馆半年之内,有什么人来过吗?”颜胜雪急道:“除了食客以外的所有人,您知道的,请都告诉我。”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杨嫂子几乎从未见颜胜雪这稳重机灵的小丫头如今这般。
颜胜雪嗫嚅道:“师傅和师娘,还有阿梨儿,都中了毒。郎中说应该已经好久了,今日毒发了。”
杨嫂子顿时一头雾水:“竟这么严重?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啊?”
“师傅在饮食上尤其谨慎,除了自己做的,从来只吃信任之人所做的菜肴,绝对不是最近饮食的问题。”颜胜雪道,“店里的伙计,跑堂的,杂役,都是跟了师傅近十年的老人,也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你怀疑是外人做的?”杨嫂子道,“你可有报官吗?”
“还没有,明日庖厨大赛开始,许多外州来的庖厨本就因流民动乱而在此多滞留了数日,若还因我们报官而迟迟不能开赛,这绝非师傅所愿。”颜胜雪道,“明夜赛事过后,我立刻去报官。”
“说起来,是有一个人,很奇怪。”杨嫂子垂头想了许久,方皱了皱眉,“但你师傅说,那人是他弟子啊。”
“弟子?”颜胜雪对这个答案惊异不已,“师傅这么多年,只教过我厨艺,不曾有什么师兄弟啊。”
杨嫂子回忆道:“不知道为何没告诉你,但是据我回忆,你师傅很信任那个年轻男人,他还曾在渔声小馆跑堂,也在后头帮厨,但悟性差了些。我吃过他做的菜,即便是你师傅手把手地教他,他做的口味也不及你师傅五成,可以说是没什么灵气和天赋了。”
“哪里来的男人?”颜胜雪扯住杨嫂子袖口,急切问道:“师傅一向不外传手艺的,也从未与我说过他店里有过这样一个男子啊。”
杨嫂子道:“我也不好问,偶然听你师母说过一次,这人叫陆炊烟,是你师傅收的弟子,一个流浪汉,辗转来了会稽。”
“陆炊烟……”颜胜雪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聚焦之处竟是漆黑,她心中方有些清晰了,“看来,应该真是祸起萧墙了。”
“哎,我才想起来!”杨嫂子忽地灵光一闪道:“这陆炊烟好像也是从月杨村那边过来的,但是不是月杨村的人,我还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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