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凌温柔所料,那聘礼在门口才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有小婢上来通报了:“娘子,街道司来人了。”
凌温柔握住青丝尾端的素指稍稍一顿,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来的够快。”
说着就起身绾了个包髻,准备下楼去应付街道司的人了。
无双楼外,街道司的巡查的官兵已经有三个人在门外闹起来了,一时间整个踊路街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
而那个被凌温柔在会稽从纨绔手中救下的吴茱萸,也是这几日辗转来了东京,如今正在人群中看着热闹。
“这无双楼干嘛呢?”吴茱萸左右搡着看前排围观百姓问,“怎么乱糟糟的?”
“是花魁娘子凌温柔要嫁给个叫刘脉的郎中。”一个年长的郎君回道,“这聘礼太多了,这不,给街道挡了,街道司来人管理了。”
吴茱萸惊闻“凌温柔”的闺名,忽地想起那日救她出生天的绝色美人,正是说了她闺名唤作凌温柔,也是东京人……竟然这么巧合的吗?!
吴茱萸震惊不已地拉住那郎君又问道:“您说什么,这无双楼的花魁娘子,叫,凌温柔?”
“对呀。”
吴茱萸又问:“那这东京,就这一个花魁娘子叫凌温柔吗?”
“你这小妮子是外乡人吧?咱们东京重名重姓的娘子多了去了,有几个花魁娘子叫凌温柔我是不知道,但这无双楼的花魁娘子,一定是最知名的那一个!”那郎君隐约也有些对凌温柔垂涎三尺的模样,看着聘礼都心痒痒起来,感慨道:“她是多少郎君求之不得的娇妻啊!没想到,让这个叫刘脉的郎中给娶回家了!”
刘脉?
难道是那日……跟凌温柔在一起的男子?是个郎中?
吴茱萸正想着,片刻后就见凌温柔从无双楼中走了出来,她看着那张比夜中还要格外妩媚妖娆的脸颊,更是大喜过望,低声自语:“竟当真是恩人姐姐!”
吴茱萸才要上前去打招呼,就看见街道司一个官兵迎着凌温柔走上前头去,好似在质问什么。
然而这街道司的官兵是无双楼的常客,只是凑近了凌温柔,絮絮道:“按刑统之法,诸侵街巷阡陌者,杖七十。凌娘子,我素与你无双楼月桂娘子交好,你若立刻收了这些东西,我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凌温柔只看这街道司来人稽查的速度,就知道是有心人故意借着这事来找她的麻烦——这都在她意料之中。
凌温柔没有派人收走聘礼,只巧笑一声,回答道:“官爷,妾身冒昧问一句,您是听了人举报前来的吧?”
她是杀手出身,警惕心极高,只出楼的瞬间,她的凤目就已四下逡巡一番,只瞄到角落里,刘脉的母亲正在伺机看她笑话,她就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这馊主意是这刘母想出来的。
为的就是让她被打了七十杖给打死,这样就不用嫁进刘府,更不会吊死在她刘府门楣之上了。
这街道司官兵略忖了忖凌温柔的话,就颔首道:“不错,的确是经人举报,何少卿才派我前来勘察。”
“何少卿作为东京街道司勾当官,派您前来无可厚非,是职责所在。只是这举报之人的目的,就是置我于死地,以至于我无法迈进刘氏府门。您若是碍着月桂妹妹的面子偏帮了我,只怕您也是要吃瓜落的。”凌温柔早已心生一计,就只道:“妾身贱命一条丧了无妨,连累了官爷您,那可就不值得了。”
官兵愣住:“你的意思是……”
“官爷这样照拂我无双楼,妾身自不可能给您添麻烦。”凌温柔慷慨道:“官爷您只管以街道司的名义来质问妾身便是了。”
“既如此,那我只好公事公办了。”官兵颔首,退后一步,朗声当着一众人群质问道:“凌氏,经百姓举报,你在此处以诸多刘府聘礼侵占踊路街道,迟迟不收,堵得水泄不通,而今经我稽查属实,该当按刑统以杖七十罚处于你,你可有分辨?”
“妾身冤枉,自有要分辨的。”凌温柔纤腰一扭,盈盈上前,暗中睨着藏身在巷子口的刘母,方朗声笑道:“官爷您方才自己都说了,这侵占踊路街街道的是来自刘府的聘礼,怎么是妾身该受这七十杖呢?”
“这……”官兵犹豫起来。
凌温柔羽扇轻摇,故作对门外有聘礼之事一无所知,只无辜嗔道:“这聘礼的确是刘府所赠,更是刘府的家丁给抬到无双楼门外的,可惜妾身的无双楼今日装潢,里头是乱七八糟,本也就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更不知这外头已经摆放了这么多的聘礼,您说个公道,这是妾身的责任吗?”
话音未落,凌温柔又巧言将自己撇了个干净:“难道妾身夜里入睡之时,有人趁机扔了几头被杀死的牛马堵在妾身的无双楼门外,妾身毫不知情之下,明日一早街道司来人看见了,这也算是妾身的过错,要罚处妾身吗?”
楼中的坞柳亦附和自家主子说道:“就是就是,官爷,这事您得罚刘府,与我家温柔姐姐是无关的呀。”
官兵就坡下驴,轻笑道:“对,你们言之有理。该罚的,是下聘礼的刘脉!”
这暗处的刘母一听要罚她的宝贝儿子,一时疼爱儿子之心作祟,她自己就冲将上前,吼道:“不能罚,不能罚!”
凌温柔早知是她搞鬼,如今出来倒像是自己承认了,只掩唇轻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这刘母又道:“都是老身的错,是老身方才吃坏了东西,跑肚解手的时候,没来得及跟无双楼的凌娘子打招呼,是老身的错,此事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凌温柔故意道:“这举报之人真是心眼坏的没地方使了,成天盯着我这无双楼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刘母瞪她一眼,激动喊道:“你说什么呢你!”
凌温柔笑得人畜无害:“伯母,哦不,未来的婆婆,您也是的,解个手而已,您进来和妾身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要牵涉在这侵占街道的罪名里,受这等无妄之灾呀。”
官兵此刻也看出来了乃是这刘母使诈,便冷声道:“虽情有可原,然而也不能轻纵,律法在前,来人,将这刘府老妪拿下。”
刘母慌乱之时,吴茱萸立时上前:“哎别别别!”
凌温柔一怔,只觉得这吴茱萸眼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来在何处见过。
只听吴茱萸胡乱瞎编了说辞道:“官爷,妾身孤陋寡闻,不太了解刑统,可妾身方才听你说,刑统里说的是,侵占街道巷陌者杖七十,这还能过马车,过人,也不算侵,更不算占了,妾身……妾身方才亲眼看着德宁公主出游的仪驾才从这过去,公主仪驾都没有受阻,更没有责怪,怎么还能说是刘府的聘礼侵占了街道呢!”
“对对对,是是是,没有侵占街道,没有的事儿,没有那么严重。”刘母见有人相帮,立刻附和道:“这聘礼积压的多,咱们直接搬进去就是了,老身立刻搬,立刻就搬!”
正趁刘母亲自躬身往无双楼搬聘礼时,吴茱萸快速溜到凌温柔面前,低语了一句:“恩人姐姐今日与这刁妇计较,往后必定后患无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姐姐嫁娶期间,我一定替您看着她!谁也不能影响我恩人姐姐您的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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